衛承彥丟下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人遛得倒快,卻叫趙明枝十分莫名。
在她看來,那李二哥那樣人品能耐,便是偶爾被人占了便宜,也是他心胸大,不計較,才有意聽之任之——便似自己這回一般。
可要想叫他吃大虧——誰人有那本事?
她並未多想,進得裡間剛坐下稍事整理,就聽得外頭有個聲音叫門。
來的是四五十歲嬸子,送了不少吃食進來,湯湯水水,肉就算了,這大冬天的,竟有些綠葉小菜。
趙明枝連忙道謝。
那嬸子笑道“應當的,當家的方才讓人交代了許多話,說姑娘趕路辛苦得很,又吃了許多日難咽乾糧,今日難得回來,要做得清淡開胃些。”
說完,也不在邊上杵著,又出去端茶送水進來,連提了十幾桶熱水進得內廂,方才出來同趙明枝道“裡頭備了熱水,姑娘可以去洗浴。”
另又尋到她隨身包袱,也不去動,隻站在一邊,指著一旁空椅子道“若有攢的換洗衣物,姑娘一會放在此處就行,我拿了去洗,明日一早就拿火烘乾了送回來,不耽誤事。”
又道“那桶中水姑娘不必理會,等我明日來收拾。”
有她在此處搭手,趙明枝吃了飽足一頓,難得洗淨全身臟汙,等收拾好出來一看,屋中擺了一大盆火炭,正好烘頭發。
出行路上,竟還能這樣休息一晚,當真是意外之喜。
趙明枝心中默算行程,隻覺如若順利,也許隻多兩三日便能到均州城中,再七八日,就能到京兆府,比起自己從前計算走得更快。
她既鬆了口氣,又提一口氣。
並非到了京兆府就萬事大吉,那裴雍什麼情狀,眼下半點未知,也不能貿然上門去叩。
又要從長計議,徐州又急得不能從長計議。
她躺在床上,腦中全是到京兆府後應當如何行事,這問題其實早想了一路了,總難尋出什麼好法子,不過再度翻來覆去罷了,今次自然一樣,隻實在太過疲憊,想著想著,已是沉沉睡去。
趙明枝心中掛著事,次日一早,天才有一點亮就已自覺醒了過來,等洗漱一番,推開裡間門一看,果然外頭椅子上擺了乾淨衣物,又有一桌坐在熱盆裡的早食。
她簡單吃飽,草草收拾一番,帶著包袱出了門。
眼下不過寅時末,院落裡竟仍有人站崗,又時不時有人來人往。
昨夜那嬸子更是就在廂房出來院子口站著,一見她,連忙上前打招呼,得知已經收拾好了,又在前領路。
此時天色極陰,看著雲層厚重,低沉沉的,儼然就要有大風雪。
趙明枝不敢耽擱,拎著包袱疾疾而行,很快見得前方院門大敞開,數十人在外列隊,前方又有數人圍在一起說話。
而李訓站於當中,明明也隻是一身簡單騎裝,身邊又都是魁梧壯勇,獨他一人更挺拔高大不說,氣質也迥異,猶如鶴立雞群。
他不知說了什麼,眾人儘皆點頭,接著立正而站。
此時又有人牽了四匹馬來,引到李訓身邊。
他伸出手去給最近那匹順了一下鬃毛,忽然若有所感,回過頭來,同趙明枝雙目相撞,眼神頓時一柔,其中似乎含笑。
趙明枝胸腔跳快一拍,也不用他說話,拎著行囊快步上前。
這一回不用再介紹,圍著的那幾人已經紛紛來打招呼,口中叫“趙姑娘”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