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七八人一擁而上。
而李訓並無後退,一夾馬腹,手中拉緊韁繩,先向前數步,衝向其中一麵,等人快到眼前了,才令那馬蹄高高人立。
他節奏把得極好,就在對麵人長棍落下之時,使那馬蹄抬起,恰好避開,而等那馬蹄再度踩下之時,手中鐵棍一掃,早把對麵人木棍遠遠撞開,摔到一旁另一人臉上。
後者被飛來木棍尾端自太陽穴掃到眼球,痛得臉都變了形,當即頭破血流,眼前更是黑了一片。
他幾乎立時丟了手中短刀,雙手捂眼,慘叫道“我瞎了!我眼睛看不見了!!”
李訓隻做未聞,一旦打飛對麵人長棍,那馬蹄便踩得下去,把那人直接壓倒在地,前後四隻鐵蹄從對方腳趾到頭頂,直接踩過,踩出幾聲慘叫。
此處踩了持棍人,那持長刀者便偷了空,躲開兩步。
而後頭早有人喊“砍他馬腳!”
隻這話喊得太慢,李訓右手閃電一般,竟是直直抓上那刀口。
他手中明明隻纏粗布,但不避不讓,一旦捏住刀口,便將那長刀往前一拉,左手把刀身按住,右手也不知怎的使力,竟聽“噔”的一聲,刀口直接當中斷成兩截。
刀口既斷,李訓一個反手,便將那半截斷刀甩入那持刀人右肩。
旁的生手使刀砍人,往往那刀口不是卡在骨頭處,便是卡在肉中,偏他每每劈砍,總能卡在關節骨肉連接之處,隻要出手,便能得手,但凡得手,對手必定殘了。
一時又失了三人。
如此蠻力,如此武力,已然殺得餘人心氣全折。
十幾人打一人,不但沒打過,甚至對方怎麼動的手都沒能看清。
雖然其中有其人騎馬的緣故,也有眾人缺乏指揮,胡亂分散而上的緣故,但兩邊差距,一看即知。
打到此時,對麵早看出來不對。
正好有兩人躲在後頭,其中一人忽然道“不是說還有個女的?”
另一人也蹭到門邊,眯眼去看,果然見得遠處趙明枝。
“在後頭!抓那女的過來!”
其人當機立斷,撿了地上長刀,招呼身邊人道。
一時湊了四人,各持刀持棍,又有拿繩索欲要捆綁的,結伴跑得出去。
李訓正被七八人團團圍住,餘光瞥見屋後又出來四人,卻方向不對,頓時眉頭微皺,趁勢抓起一人捅向自己長槍,將他彆倒在地,卻是將那長槍高高舉起,奮力朝前投去。
槍頭鐵製,槍身木製,先是在空中“嗖”的一聲,隻飛了兩丈餘遠,就自後而前,插進一名持刀劫匪胸腔處。
其人立撲。
而有這一擋,其餘人循著剩餘那三人前行方向,已經發覺遠處一人三馬的趙明枝,也自明白己方同伴意圖,眼見終於有那一線生機,人人使儘全力去攔。
李訓一時無暇他顧。
趙明枝原本隔著十餘丈,遠遠看前方打鬥,李訓正以一當十,正十分緊張,此刻見對麵三人朝自己而來,因知後方有追匪,雖不知什麼時候到,便不退反進。
她腰間有短刀、匕首各一,卻不能在此時當大用,看得對麵三人奔跑而來,也知自己行路半日,體力已然不足,對上一名壯漢已是吃力,更毋論三人,便棄了利器,去摸一旁馬背。
那馬背上正掛著一隻葫蘆。
不過片刻功夫,兩邊相距已經不過一丈遠,那裡三人早已舉起手中刀棍,麵露猙獰,便要撲來。
以一對三,隻憑她自是全無可能。
趙明枝怕得要死,再無猶豫,把那葫蘆取下,先抽出木塞,又取腰間匕首,將那封口處兩下削開。
葫蘆當中液體緩緩晃動,裝得極滿,聞之發膩——竟全是桐油。
此物原是李訓備著半夜照明,或是中途休息時生火之用。
開了葫蘆,趙明枝便將一旁包袱外的粗布扯在手裡,沾了半角桐油。
眼見對麵人手中長棍已是要捅到自己麵前,她撥轉馬頭,不去理會那持棍者,而是將手中葫蘆頭朝外,拚力在半空畫個半圓,把當中桐油一下甩出。
對麵三人見得不知什麼東西撲麵而來,嚇得分彆後退,其中一人運氣好,全然躲開,另有一人被澆了半身,另一人被澆了半臂。
那兩人原還以為是什麼毒藥,等摸到手中黏膩,卻無半點痛感,才各自放心,複又圍得上來。
而趙明枝趁著此時,早把抓在手中火引拉開,迎風一揚,抖出明火,當先引燃手中粗布。
那布沾了桐油,遇火即燃,而趙明枝早已借著風向,將那粗布引向其中一人胸口。
她準頭雖然不算高,奈何星火燎原,桐油布幾乎立刻就把對麵人前胸布料點燃,又燃了那人身旁同伴胳膊。
隆冬之際,人人身上穿得都厚,明火一起,哪裡還有不借風洶洶的道理,很快就燒將起來。
那兩人嚇得原地跺腳,又撲倒在地,拚命翻滾。
剩餘一人看得麵前場景,目瞪口呆,解開身上衣服,就要去給同伴滅火。
趙明枝趁此機會,一夾馬腹,一手捉住腰間短刃,正要向前,卻忽然聽得遠處一記破空聲。
等她抬起頭,就見一道長長黑影已然襲到前方,那剩餘那人顯然沒有半分防備,“噗”的一聲,被黑影當胸一下,直直穿過,僵立原地,半晌,才慢慢跪倒在地,複又撲下。
此人既撲,不過幾個呼吸功夫,地麵便滿是血跡。
趙明枝也見過不少傷者死屍,卻甚少見得這樣多的血,一時駭然,抬頭再看,卻見其人胸中插著一杆鐵棍,血液自那鐵棍凹凸菱條處汨汨流出,如同湧泉。
等她再抬眼遠望,隻見李訓正看向此處。
他手中已然另又舉著一柄長槍,似乎本來正在對準,然則此時看著地上兩個滿身火焰的打滾賊廝,卻隻慢慢將那長槍放下,又遠遠注視趙明枝幾息,再不顧身後剩餘幾個盜匪,徑直打馬,匆忙前行。
而趙明枝手中捏著匕首,看著地麵那湧血身體,另有那兩個已脫掉外衣,正鑽埋入雪,好容易滅了身上火焰,似乎還要再起的賊匪,一時害怕,當即扭過頭,衝著地麵那二人,引著身後二馬,踏蹄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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