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趙明枝走出營前一段,自上馬車,才坐回車廂,隻覺胳膊處沉甸甸的,轉頭一看,木香半條腿還在車廂外,整個委頓於地,麵色慘白。
趙明枝伸手去探她額頭,入手冰涼,對方頸項處、胳膊上,儘是才起的細細密密雞皮疙瘩。
她忙把人扶進車廂,將其腿、身放平,給搓了一會手,又取了氈毯來蓋。
一應收拾好,趙明枝正要起身去尋倒熱茶過來,卻是忽被一把抓住,回首去看,木香半撐起身,攥住她衣袖不放。
趙明枝便道:“你且躺著,我去倒一盞熱茶來。”
木香搖了搖頭,慢慢道:“哪有倒叫姑娘伺候的道理,我隻是見了方才場麵,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現在好了。”
說著將身上氈毯一掀,就地翻坐起來,果然動作敏捷許多,不複先前僵硬遲緩。
雖如此,趙明枝仍有些不放心,便道:“若有哪裡不舒服,不如叫彆叔去找個大夫來看。”
木香道:“不至於這樣地步,其實老毛病了,眯一會子眼睛就好。”
又道:“我也厚一天臉皮來自吹,要不是見不得這樣場麵,以我武技,跑起鏢來,不比那些個老鏢師差。”
趙明枝想起前日相識時聽木香自述的身世,猜測今日症狀,多半同從前事情有關,隻不好問。
因見她言語間極是遺憾,但說話、行動,竟是果然恢複正常,看不出什麼異樣,便道:“將來尋訪名醫,未必沒有醫治好的那一日。”
又笑道:“不過你今日所行,難道不算跑鏢——我這趟人鏢,你明明也護得很好。”
木香卻是笑不出來,麵上露出慚愧之色,道:“已是叫姑娘遇了險,若不是二當家的……”
說到此處,她忍不住去看趙明枝麵上表情,猶豫一會,道:“方才是為情急才不得不這樣行事,姑娘千萬彆被嚇到了,二當家的平日裡其實……”
她想要給裴雍辯白幾句,可想來想去,竟不知如何說,隻覺無法解釋。
趙明枝見她為難,便道:“一人死好過一路死,那人還是敵非我——將士在前舍命,我得了他們庇護,還不至於這樣道理都不懂。”
木香愣了愣,顯然不曾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手裡抓著氈毯,半晌沒有說出話來,過了許久才道:“從前老當家的在時,我給他去各家後宅送禮,也見得不少權貴千金,無一個似姑娘這般。”
“哪般?”
“這般通曉道理。”
說到此處,木香難免有些憤憤不平起來,道:“有時老當家的同他們提及二當家的婚事,那些人當麵不說,反過身去,卻做挑揀躲閃,甚至有人敢做嫌棄,隻說他行事冷情殘忍,也不知道去細想,若無他們在前頭行這許多殘忍事,哪裡有她們在後頭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