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朝著極為順利的方向發展。
因為之前染輕塵入魔後的屠殺,使得其他官兵不敢再冒然推進。
這給了趙總兵他們充足的撤離時間。
不過離開的基本都是普通老百姓,那些修為不俗的江湖人士並沒有跟隨,他們有能力浪跡江湖,在外重新立足。
比如名劍山主,還有薑守中之前去過的霸刀許家。
薑守中沒有看到晏長青的那位前妻,估摸著應該早就離開青州了。
另外還有一些人,因為家不在青州,隻是恰巧跑來做生意或遊玩,結果受了無妄之災。
他們並不願意去十萬大山,隻想回家人身邊。
薑守中理解他們,畢竟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於是護送出城後,讓他們自己回家,能不能活著回去看自己造化。
如果真能活著回去,相信朝廷大概率不會追究。
畢竟青州那麼多人,有幾個漏網之魚不算什麼。
前提是這些人管好嘴巴,彆亂宣揚,安安穩穩過日子,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待最後一批人護送出通道,眾人都走出了青州城,臨走時趙總兵彎下腰,向薑守中行了一個深深的拜禮:
“薑大人,老趙我還是那句話,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吩咐。
老趙這條命就給你了,若某一天大洲狗皇帝敢殺你,老趙隻要得到消息,就一定帶兵來救你,大不了跟你造一次反。”
最後一句話或許是玩笑,但如果真到了那麼一天,薑守中表現出足夠能推翻大洲的能力,趙總兵絕不含糊。
薑守中笑了起來,拍了拍趙總兵的肩膀道:“走好。”
目送著隊伍離去,染輕塵說道:
“若死人島真能發展起來,這些百姓和士兵或許……會成立一個小國也不一定。”
“想當皇後了?”
薑守中聽出了女人的潛話語,打趣道。
染輕塵俏白了他一眼:“一點也不想,你也彆想當皇帝,更彆想三宮六院。”
“聽媳婦的,我去當乞丐。”
“乞丐也行,我跟你一起去當。”
染輕塵調皮眨了眨眼。
薑守中望著女人這番小女兒的神態,忍不住想要摟腰,卻被染輕塵躲開,用下巴指了指遠處歡快騎牛玩樂的厲南霜。
薑守中很無語。
都馬上要回京成親了,這女人還想瞞著厲南霜。
當然他明白染輕塵的想法,無非就是想給厲南霜一個驚喜加驚嚇,到時候好好的得瑟一番,給以前吃癟的自己出出氣。
女人跟女人的戰爭,總是那麼的綠茶和幼稚。
不過此刻薑守中最為擔心的是老張。
他原本以為張雲武和陸人甲他們在一起,一問才得知對方被佛母給帶去了京城。
好在聽陸人甲所說,佛母和張雲武是老相識,應該不會害他,才稍稍放下心來。
“燜麵,木瓜!”
厲南霜從牛背上輕巧跳下來,擠在兩人中間,“我們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回去,真的沒問題嗎?”
被擠到一旁的染輕塵有些不滿。
但想到自己即將送給這丫頭一個大瓜,也就不計較了。
薑守中笑道:“狗皇帝還能做什麼?放心吧,我們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回去,至少暫時他不敢動我的。
如果說害怕我們說出真相,那就更扯了。
我敢打賭,現在京城那邊都已經宣揚開了,說叛軍聯合南金國的小王子大肆屠殺青州百姓,百姓們都會深信不疑的。
我們就算拿著大喇叭宣傳,你覺得會有幾個人相信?
無論是什麼時候,朝廷在遮掩自己臉麵這方麵都是頂級的,我們很難掀起什麼大浪。我們能做的,就是活下去。”
直性子的厲南霜聽著氣憤不已,握緊了粉拳怒道:
“回去後,我讓家人搬離京城,最好去十萬大山死人島。到時候我好好鬨鬨,哪怕殺不了那狗皇帝,也要拿一坨狗屎拍在皇宮裡!”
薑守中微微一笑:“會有那麼一天的。”
……
除了薑守中他們外,跟隨他們一起的還有榮玉河、厲南霜的二舅,陸人甲的女神青娘,以及幾個家在京城的百姓。
陸人甲本打算讓青娘跟著去死人島,彆去京城冒險,但女人卻死活不肯。
也許是放不下春雨樓的那些朋友,也許是其他原因。
對此,甲爺也無可奈何。
出發時,青娘忽然來到薑守中身邊。
“薑大人,您是不是薑乙?”
青娘小聲詢問。
望著發絲散亂,臉上留有一處燙傷疤痕的青娘,薑守中一愣,詫異看著她:“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我有事跟伱說。”
青娘沒有解釋,示意薑守中彎下腰。
薑守中心頭疑惑,但還是稍稍彎下身子,湊近女人。
青娘一手擋在臉頰前,防止彆人看到她的唇語,湊到薑守中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男人目光一閃,若有所思。
他笑著輕輕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青娘。”
青娘沒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怪不得……”
薑守中摸了摸下巴,喃喃道,“難怪找不到你,這麼一來倒是說得通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眾人正式出發。
薑守中依舊選擇水路。
儘管沿岸都有朝廷的官兵警戒,但染輕塵拿出令牌後,沒有人敢阻攔。
不過讓薑守中意外的是,江畔邊竟有一艘大客船在等著他們。
船艙外,夏荷和秋葉翹首以盼著。
當看到薑守中出現後,帶著濃重黑眼圈,滿眼血絲的二女流露出驚喜,但隨之而來的便是滿滿的愧色。
“看吧,我就說這小子能活著出來,你們倆丫頭非要想著去添亂。”
披著白狐貂裘的江漪笑吟吟的說道。
薑守中對於江漪的出現很是意外,他還以為這女人早就回京城了。
“你在等我?”
薑守中好奇問道。
江漪將裘衣裹緊了一些,玉靨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不然呢?這兩丫頭嚷嚷要去救你,被我強行攔下了,說不定心裡恨著我呢。”
“夏荷不敢。”
“秋葉不敢。”
二女連忙開口,神情緊張。
大姐春雨和小妹冬雪一臉無奈的看著她們,除了她們外,錦袖和抱著仙人掌的冷靜也在。
忠心的錦袖看到自家小姐,頓時哭紅了眼,撲進對方懷裡。
薑守中對夏荷秋葉溫柔一笑,對江漪說道:
“你帶她們離開是對的,若真讓她們來找我,會惹出很大麻煩。”
江漪唇角勾起,伸手輕揪了揪夏荷的臉蛋:“聽到了沒?不是夫人我不讓你們去,而是你這男人嫌棄你們是累贅。”
女人是懂得轉移矛盾的。
薑守中沒在意對方這些小心思,問道:“青州的內情,你知道嗎?”
江漪明白男人是在試探,冷笑道:
“我若早知道周昶會這麼狠,還會來青州嗎?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知道,你指望我去救他們?”
薑守中默然。
“行了,上船吧。”
江漪淡淡道,“去京城也不一定安全,接下來才是真正考驗你的時候。”
薑守中回頭看了眼遠處的官兵,帶著眾人踏上船艙。
大船緩緩開動,進入江中,朝著京城駛去。
一層層細膩的水波輕輕推開。
遠眺青州城,那座曾經繁華似錦的城市如今卻籠罩在滾滾黑煙之下,猶如末世之景。
船上眾人默然無語,心中五味雜陳。
回想這發生的一切,宛若做夢一般,極不真實。
甚至偶爾薑守中都有些恍惚,懷疑這是否是一場未曾醒來的水月夢靨。
但現實即是現實。
曾經那麼多活生生的人,終究永遠死在了那裡。
隨著客船越來越遠,眾人沉重的心情也舒緩了許多。
進入雅致的房間,江漪將白狐貂裘脫下來,卷起袖管,伸出一雙欺霜賽雪似的瑩白皓腕,走到臉盆前洗了洗手問道:
“你那位女夫子師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