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袖,告訴輕塵,她永遠都是染家的大小姐,永遠都是我的孫女兒,沒有人會趕她走,這裡永遠都是她的家……”
“老太太,您好好養身子,大小姐一定會回來的,她隻是想跟姑爺做個了斷。大小姐不會丟下染家不管的。”
錦袖哭著說道。
染老太太露出一抹笑意,輕拍了拍少女手背“那丫頭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你去找江漪,她會找到輕塵的,你跟著她。”
“老太太……”
“去吧,要聽話。”
老太太目光慈和。
錦袖哽咽著點頭,起身依依不舍的走出屋子。
錦袖離開後,染老太太看向左素,柔聲道“素兒,這些年委屈你了。”
左素眼神流露出些許複雜,隨即又強擠出一絲笑容,來到床榻前說道“什麼委屈不委屈的,眼下老太太您該好好養身子,若輕塵回來看到你這般,又得傷心了。”
染老太太忽然問道“素兒,你覺得染家該不該和輕塵斷絕關係。”
旁邊染金義眸光一動,欲言又止,最終沒有開口。
左素愣了一下,歎息道
“我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就如我剛才說的,大不了一死罷了。”
染老太太幽幽道“輕塵母親去世後,是你和金義在照顧她,在輕塵心裡,你就是半個娘親,你的話她會聽的。”
左素輕輕轉動著手腕上的佛珠,默然不語。
“素兒,你先休息去吧,我跟金義說說話。”染老太太說道。
左素點了點頭,給老太太蓋好被子,離開了小屋。
染金義湊到床榻前,低聲說道“娘,二弟和弟妹的話您彆在意,回頭我好好教訓他們。”
染老太太怔怔望著天花板,神色恍惚,許久喃喃說道“你二弟的德性你又不是不清楚,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至於你弟妹,當初她孩子夭折,是我們染家對不起她。
若她想離開染家,你多送些錢財給她,暗中好好安頓,不要讓她被欺負了。”
“是,孩兒會安頓好的。”
染金義輕輕點頭。
染老太太微微側過頭,柔和的目光盯著自己的大兒子,語氣帶著濃濃的愧疚和歉意
“當初執意讓你娶素兒,把染家的擔子交給你,讓你放棄潛修學問,終究是我和你父親錯了,是我對不住你們。”
染金義本想安慰,可看著母親真摯愧疚的眼神,心頭驀地一酸。
他握緊了拳頭,低著頭沒有說話。
當年身為文華殿大學士的他,本該有更好前程的。當初意氣風發的他,本該迎娶到那位……苦苦等他的女子。
可惜這一切,都成了遺憾。
染老太太自嘲道“有些時候明明知道你們不喜歡,卻還要固執的替你們做決定,認為這是為你們好。
當初老三的死,我這個做娘親也要負責任的。如今染家落得這般境地,說白了都是我這老太太作的。
素兒她恨我厭我,也是應該的。”
染金義愕然,抬頭看著染老太太“娘親,夫人她從來都是敬重你的。”
染老太太露出苦澀的笑容“老三曾對我說過,在籠中關久的鳥兒很渴望自由,關的久了,它會越來越溫順,可是它也會越來越凶狠。
素兒就是這樣的鳥兒,自小便被囚在籠中。
金義,你不了解你這位妻子。若素兒想要離開染家,你就讓她走。若她想要更多……”
老太太卻沒有再說下去。
染金義雖然詫異,但對於老太太的話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不喜歡自己那位夫人。
古板,傳統……自小就被極嚴的家教調教。
在床上也毫無樂趣可言。
這樣的女人適合當一個傳統的良家貴婦,不適合當一個妻子。
染金義思索間,卻看到老太太已經睡著了。
他躡手躡腳的離開了屋子。
在關上屋子的那一刻,染老太太喃喃道“江綰,終究是你贏了啊。”
……
染金義懷著沉重的心情,前往自己居住的小院。
剛進入院中,便看到妻子左素靜靜站在一株蘭花前,似乎在發呆。
染金義瞥了一眼,準備進屋。
“你弟弟說的是對的。”
左素忽然開口,轉身看著丈夫說道,“如果想要救染家,想要救老太太,想要救輕塵,唯有讓染家和她斷絕關係。”
染金義愣了愣,生硬道“你覺得老太太會同意嗎?”
左素淡淡道“你是家主,如今老太太身子骨越來越不行了,家裡隻能靠你擔著。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輕塵會毀了染家,都希望你來做這個決定。
你發出染家與輕塵斷絕的聲明,隻需要故意瞞著老太太就行。眼下錦袖不在府中,有誰會跟老太太說?”
染金義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心煩意亂的他擺手說道“再說吧。”
“她身上本來就沒有染家血脈。”
左素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你之所以對她好,無非是因為……你喜歡江綰。”
“住嘴!”
染金義麵色一變。
“怎麼?被我說中了?當初你三弟死的時候,你可是最高興的——”
“我讓你住嘴!!”
染金義衝到妻子麵前,抬手欲要扇耳光。
可看著妻子刻意仰起帶著挑釁的臉頰,以及對方充滿嘲諷的眼睛,卻莫名的有些心慌。
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妻子好陌生。
左素玉手輕撫著男人心口,手指一下一下輕輕敲著,感受著對方的心跳聲,平日端莊如儀的她罕見流露出幾分嫵媚風情
“染金義,你知道該怎麼做?其實你心裡,是認同你弟弟提議的。”
女人轉身,扭動著婀娜的腰肢進入屋子。
染金義有些失神。
良久,他才回過神,望著夜空歎了口氣,離開了小院。
……
隨著夜幕漸深,佛堂內,敲完木魚念完佛經的左素將身上樸素保守的衣衫脫去。
女人赤果果的躺在冰冷的地麵上。
然後將木魚放在自己的腿間,拿起一枚繡花針,一下一下刺著自己……女人閉著眼睛,貝齒死咬著唇瓣。
黑夜中,對麵屋頂上,一襲素白長裙的獨孤落雪默默看著屋子。
清冷澄澈的眸子,仿佛能看到屋內的女人。
獨孤落雪朱唇輕啟,緩緩吐出一個字
“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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