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房裡拿了手機和錢包放在口袋裡,推著秦臻僵硬的後背把輕輕助力,打開門,順便提起掛在玄關上的鑰匙。
從家裡出來,我和秦臻走在步行街上,兩個人都沒說話,各有各的思緒萬千。很快就走到了路口,她站在我身後,沒有習慣性地挽起我的胳膊。我伸手攔了出租車。
在馬路一旁的站著等出租,我又想起了另一個人。
很快,一輛車在我們麵緩緩停下,我伸手護在她頭上把她安置在副駕駛,然後自己坐在了後座。秦臻安靜坐在前麵,一直把衣角捏在手中,在指尖繞來繞去,長裙一角被她捏得皺起來複而又展平整,反反複複,不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司機是個略微禿頂的中年男人,我們上車不久,他看出秦臻心情欠佳,於是回頭,笑嘻嘻地問我“二位要去哪兒?”
我回答“去金山燒烤城。”
開朗的司機一笑,眼都笑沒了,轉身發動引擎,道“好嘞。”
秦臻,是應該去。
活著就應該不時忍受疼痛。□□逸了,慢慢迷失自我是遲早的事。有些時候,適當的心酸反而有益健康,因為這起碼證明,自己還是個活人。
在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時候,心臟沒忘記天天跳。
傳說中的“老地方”在燒烤城,離我們初中很近,翻個牆就能到的地方,離葵城也不遠。我認為我們當初搬來葵城,段清大概在我爸耳邊吹了不少風,現在的房子也是以前是她們家的房子,屬於小型彆墅。
說些題外話,追根溯源,段清也算得上是名門之後,她爸先後娶了兩個女人,她母親就是後來那個,秦臻說到底也就是段清父親前妻的外孫女,她爸的兩個妻子不和睦,卻都生了女兒,這兩個女兒反倒相視莫逆,關係好的不得了。後來段清的父親家道中落,欠了一屁股債,夫妻二人去世得很早。前妻家的日子卻一天天好起來,漸漸攢下不少資產。段清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人心善,能力卻有限,家裡錢的支配權全在媽媽手裡,她雖然不時給段清一些資助,但又要瞞著家裡人又要從自己手裡拿,也頂多就是在日常生活上幫一把,力不從心也是很快的事。
之後段清就嫁給了我爸。
她爸媽欠的一屁股債都是我爸擺平的,這房子,自然也就贖了回來。
我從來沒有什麼所謂的優越感,相反,我很佩服她,這樣一個女人,往往遇上一個金錢富足的男人,就想當然的覺得自己成了珠光寶氣的闊太太,就像我們現在那個英語老師,恨不得把全身家當都套在身上,硬生生要把“富貴氣”逼出來。
起碼段清還願意每天定點起床,做好早飯,穿著樸素的職業裝上班。倒沒愧老師這一光輝形象。
在時光這催化劑下,適當的年少輕狂可以被原諒。
言歸正傳。說到燒烤城。
想當年,這燒烤城是我們逃課出來玩的經常性地點,一來二去,就像一個標簽一樣,貼上了“老地方”的代號。
乘出租車,從我家到金山左不過10分鐘的路程,秦臻顯然並沒有做好準備,心裡慌得很,手一直顫著。
我拍拍她的肩膀寬慰,說,離晚上還早,咱們先去吃午飯。
她應著。
燒烤城叫燒烤城,實際上就是一個小吃城,說到底就是披著正規營業的羊頭批量加工“垃圾食品”的的地方,現在的中國人誰不知道火鍋米線酸辣粉,我當然也不例外。我估計,這輩子吃下的垃圾食品70來自這兒。故對自己的初中生活,我除了偶爾懷念,更多的是感慨。
秦臻已經平靜了不少,問我有沒有帶錢。
我說帶了,她說,咱們去吃披薩吧。
我說,好。
我知道披薩意味著什麼。
張君遙第一次請她吃飯,就是吃的披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