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廳堂中又是一片附和之聲。
“的確是孝心可嘉,孝心可嘉啊!”潘八爺將潘鳳、賀虎拽至自己身邊落座,轉而舉杯向眾賓客道謝,“老夫活到今天這把年紀,早已無甚所求,唯有兒孫滿堂,方能樂享天倫。哈哈”
“春少爺回來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府外又傳來一聲吆喝,這次輪到二夫人丁翠激動起身,潘家隻有一個“春少爺”,那就是潘武與丁翠的獨子,被潘初八送去淮南新軍府的長孫,潘春。
聲音未落,但見一名二十三四歲的男子,踏著流星大步,虎虎生風而來,在其身後還跟著四名布衣打扮的軍士。
由於潁川如今已是蒙古統轄之地,故而潘春等人從淮南而來,斷不能身著大宋軍服,而要換成素衣打扮。
此子遠遠看去倒是魁梧挺拔,威風凜凜,待走近一看,卻是兔頭獐腦,鼠眼賊眉,鼻梁橫大,顴骨高突,下巴內收,嘴唇稍噘。與潘雲、潘雨音的瀟灑俊俏截然不同,潘春是個其貌不揚的醜人。隻憑樣貌,外人很難相信,潘春竟會和潘雲是堂兄弟。
“春兒!”
遠遠看到潘春,丁翠已按耐不住心中狂喜,三步並兩步衝到潘春麵前,一下將其緊緊抱住,話未出口,眼淚卻已“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爺爺,孫兒給您拜壽了!”
“春兒,你回來了。”潘初八對於潘春的突然歸來似乎也不吃驚,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淡笑道,“三年不見,我孫兒愈發健碩精神了。好!極好!”說罷,潘初八揮手示意潘春去次桌入座。
潘初八處變不驚的反應再度引起柳尋衣的揣測,與此同時他對潘鳳夫婦和潘春的突然歸來,心中也隱隱猜出幾分端詳。
“大哥,你怎麼突然回來了?”麵對精神飽滿的潘春,潘雲不禁心生好奇。
“怎麼?你不希望你大哥回來?”還不等潘春開口,丁翠卻先一步話中有話地嗤笑道,“潘春是潘家的長孫,今日他爺爺過大壽,他又豈有不來的道理?他若不來,反倒會惹賓客們笑話,說我們潘家長幼無序,沒規沒矩!”
丁翠刻薄的話令大夫人不禁臉色微變。
潘雲本無惡意,卻平白無故遭逢她一通冷嘲熱諷,不禁麵露尷尬,急忙賠罪道“二娘言之有理,是侄兒失言了。”
“弟妹言重了,雲兒隻是關心春兒,並無他意,你又何必顧左右而言他?”大夫人似是對丁翠的指桑罵槐十分不滿,於是開口替潘雲開脫道,“更何況,他們兄弟之間的事,咱們做長輩的還是不要橫加乾涉的好。”
“大嫂教訓的好,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我的確不應該多嘴……”說罷,丁翠又故作委屈之狀,歎息道,“其實在潘家,又什麼時候輪到過我說話呢?我說什麼都是顧左右而言他,說什麼都是橫加乾涉,若非大嫂處處替我圓場,隻怕我這個做兒媳的,早就被人掃地出門了。”
“娘,誰敢將你掃地出門?”潘春聞言臉色一沉,甕聲道,“你剛剛一見我就哭泣不止,可是我不在的這段時日,你在家中受了什麼委屈?”
“娘沒事……娘……”麵對潘春的追問,丁翠仍要佯裝出一副知書達理的模樣,欲言又止,唯有連連抽泣。見狀,大夫人和潘雲、潘雨音無不麵露難色,丁翠這一哭,就好像真受了什麼天大委屈似的。
麵對潘家自己人的明爭暗鬥,柳尋衣三人唯有麵麵相覷,雖然他們多少替大夫人感到些許不平,但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他們又怎好多言?
“老爺……老爺,又……又有人來了……”
就在堂中成群的暢聊酣愉之時,一道略顯慌張的聲音陡然自堂外傳來。
聞言,眾人無不心生疑慮此刻已近晌午,宴席也接近尾聲,又會有什麼人在這個時候到訪呢?
“恭賀恭賀,恭賀潘八爺延年益壽,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雖是恭賀之詞,但聲音卻是異常陰沉,甚至還參雜著一股針鋒相對的挑釁之意。
緊接著,李老虎率領著二三十名東湖幫弟子,強行推開欲要阻攔的潘府家奴,蠻橫地闖入大堂。
而最令人詫異的是,今日的李老虎竟在頭上、腰間各紮一條白布,麾下弟子更是個個披麻戴孝,左右兩側還高舉著花圈、白幡、紙人紙馬,一路闖入潘府的同時,他們還不斷朝天拋灑紙錢。
此等陣勢哪裡是來祝壽的?分明是來吊唁死人!
此情此景令堂中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在座之人大都是潁川商賈,人人都受過東湖幫的欺壓折辱,對於凶名在外的李老虎更是談之色變,今日見他來者不善,不由紛紛麵露驚恐,不敢多言。
“李幫主?”見狀,潘文勃然大怒,兩步衝至近前,怒斥道,“今日家父過壽,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潘老大彆誤會,我今天是專程來給你們潘家道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