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尋衣的五指尚未著力,身體卻突然一沉,繼而狠狠摔回潭中。
“再來!”
柳尋衣滿心不服地輕喝一聲,再度從潭中躍起,這次他直奔東側山壁。
卻不料,東側比西側還要凶險。他非但沒能成功抓緊岩石,反而因為用力過猛,將無數石塊從山壁震落,緊隨其後,“劈劈啪啪”地砸入水中。
若非柳尋衣閃避及時,隻怕又要平添出幾道傷口。
“嘶!”
眼前的情形,令柳尋衣大驚失色,連連咂舌。
隨後,心有不甘的柳尋衣又反複“掙紮”幾次,將東南西北各側的山壁,挨個嘗試一遍,可結果卻令他心灰意冷,大感絕望。
此潭距崖頂即便沒有萬丈,至少也有幾十丈。縱使他能飛上去,也要借力數十次,乃至更多。且不論岩石是否濕滑鬆動,單說自身的氣力,隻怕也難以支撐。
“喂!湯聰!潘姑娘!有人在嗎?”
柳尋衣仰天長嘯,放聲大喊。隻可惜,任他聲嘶力竭,喊破喉嚨,回應他的終究隻有漸漸湮滅的回音。除此之外,再無半點動靜。
“這可如何是好?”柳尋衣浮在潭中,滿眼尷尬地左右顧盼著。
此刻,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何為“生不如死”?
“早知崖底是一潭死水,還不如直接摔死痛快。”柳尋衣自怨自艾道,“如今要被活活凍死、餓死,實在難受。”
柳尋衣漫無目的地在水中遊動著,此潭不過寥寥數丈之地,片刻之間便可遊個來回。
相比起偌大的崖口,忘情崖的形狀,宛若一個倒扣的鬥笠。
“完了完了!莫非我真要被困死在這兒?”柳尋衣苦澀道,“不對!既然蕭穀主能說出那番話,想必忘情崖中定然存有一線生機,斷不會是死路一條。可是此潭四麵環山,既無山洞,亦無缺口,根本無從離去。至於上麵……縱使輕功再高,也絕不可能逃出生天。那……出口又在哪呢?”
苦思半晌,柳尋衣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冰冷的潭水浸的發麻,精神也變的有些恍惚遲鈍。他想尋一處乾地歇息,但找來找去,卻始終找不到可以上岸的地方。
“唉!”柳尋衣望著眼前的波光粼粼,自嘲道,“果真被我一語成讖。天若亡我,則必死無疑。縱使跳崖不死,此刻也會被活活凍死。說什麼大難不死?隻不過是時辰未到罷了……”
話音未落,柳尋衣忽覺腳下略有異樣,急忙入水查探,但見一條銀魚自其腿邊緩緩遊過。
“花鱸?”
柳尋衣一眼認出此魚,登時一愣,狐疑道“花鱸一向生活在江河之中,為何會出現在這兒?”言至於此,柳尋衣的眼神陡然一變,將信將疑道,“莫非……此潭不是一汪死水,而是……”
柳尋衣恍然大悟,再也顧不上隱隱發脹的四肢,猛吸一口氣,繼而一個猛子紮入潭中,循著花鱸遊走的方向,急追而去。
柳尋衣緊隨著花鱸,不斷向潭底遊去,越沉越深。
片刻之後,他赫然發現在潭底北側,被浸泡在深水中的山壁上,竟有一個五尺見方的破洞,足夠一人穿過。
見花鱸鑽入洞中,柳尋衣不禁猶豫起來,倘若裡麵是死路一條,或者深不見底,自己豈不是會被活活憋死?
此刻,柳尋衣已隱隱感到一絲胸悶氣短,暗悔道“早知今日,當初就應該學學龜息之術……”
“罷了,反正也出不去,死就死吧!”
猶豫再三,柳尋衣索性將心一橫,俯身鑽入洞中。
一入破洞,原本平緩的水流,頓時變的洶湧起來。清澈見底的潭水,逐漸變的渾濁不堪。
猝不及防的柳尋衣,隻能強屏呼吸,緊閉雙目,任由越來越急的波濤將其衝走,隨波逐流。
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整個人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身如柳絮隨風擺,形似孤葉任飄零。
不知在昏天黑地的亂流中飄蕩多久,柳尋衣的氣息漸漸耗儘,但卻遲遲辨不清東南西北。此刻,他雖心生悔意,但已無法回頭,隻能聽天由命,忍一時算一時。
最終,在柳尋衣即將耗儘最後一絲氣力,欲要放棄掙紮時,他的身體猛然一沉,頓時從湍急洶湧的亂流中,墜入一汪靜水。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柳尋衣下意識地嗆灌了幾口涼水。
此刻,他漸漸萎靡的目光,似乎看到頭頂傳來一道不斷晃動的光亮,頓時精神一振,隨之力由心生,求生的渴望激發出無窮的潛力,令本已垂垂將死的他,再度拚命掙紮起來。
“噗!”
終於,功夫不負苦心人。柳尋衣在瀕死之際,及時衝破水麵,新鮮的空氣和久違的陽光傾瀉而下,被他貪婪地大口吸允著,享受著。
“呼!呼!呼!”
一口接一口的粗氣,將柳尋衣從鬼門關漸漸拽了回來,同時也令他混沌不堪的精神,慢慢恢複一絲理智。
“這是哪兒?”
氣息未定的柳尋衣,一臉茫然地環顧四周。見周圍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似曾相識的芬芳,喃喃自語道“這股香氣……我似乎在哪兒聞過?”
“這是無情花的香味!”
突然,一道清冷的女子聲音自岸邊傳來。
柳尋衣猛然一驚,匆忙轉身觀瞧,卻見湖邊靜靜佇立著一道倩影。
青衣飄飄,雲紗嫋嫋,宛若仙子,九天臨凡。
“你是……蕭穀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