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福所言非虛!其實,我昨日已收到河西傳來的密報,一夥不明身份的高手在西京府外,截殺我秦家弟子。本打算今日借酒宴之機向諸位告辭,卻沒料到……唉!”
“無論是真是假,事關生死存亡,我等定不能疏忽輕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
一時間,大家各抒己見,眾說紛紜,吵鬨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後院起火”的緊迫危機之感,開始在每個人的心底迅速蔓延。潯陽樓內亂作一團,剛剛還同仇敵愾,固若金湯的“討伐大軍”,轉眼間已變成一盤散沙,自顧不暇。
麵對混亂不堪的場麵,洵溱的嘴角悄然揚起一抹彆有深意的微笑。
見狀,柳尋衣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沉思之意。
“怎麼會這樣?”尹鶴風難以置信地望著議論紛紛的眾人,錯愕道,“掌門,這……”
殷白眉麵沉似水,默默搖頭,示意尹鶴風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各位!”
突然,常無悔眼神一狠,冷聲道“此刻,潯陽樓外已聚集數百名絕情穀弟子。爾等若想決一死戰,大可立即衝殺出去。至於究竟鹿死誰手?卻是未曾可知!”
“嘶!”
常無悔此言,猶如雷霆一擊,當頭一棒,令各派弟子無不臉色大變,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與絕情穀決一死戰?莫說他們從未有此打算,就算是有,此刻喝的暈暈乎乎,頭重腳輕,又有幾人能全力應戰?
一連半月,八大門派對絕情穀一直是高屋建瓴之勢。規模、人數、氣勢,皆遠勝於龜縮一隅,閉門不出的絕情穀。正因如此,方才令他們心生麻痹,認為絕情穀對“正義之師”唯恐避之不及,又豈敢主動找上門來?
故而,今夜突然聽到絕情穀已集結數百名死士,準備與他們一決生死時,眾人非但大吃一驚,同時亦心生一絲怯意。
以有備攻不備,即便是傻子也能猜到,外邊定是一個布滿暗器、陷阱的巨大圈套,等著他們像待宰的羔羊一般,冒冒失失地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此刻,各派弟子非但難以同仇敵愾,反而人心向背,怯意蔓延。
“是柳尋衣將絕情穀的人引來的!”冷空陽怒不可遏,伸手一指柳尋衣,栽贓道,“他們早就串通一氣,先是孤身前來,騙我們放鬆警惕。而後在暗中埋伏人手,欲將我們一網打儘!”
聞言,柳尋衣臉色驟變,忙道“此事我毫不知情……”
“還敢抵賴?”冷空陽鄙夷道,“事已至此,豈容你狡辯?賢王府和絕情穀根本是一丘之貉。各位,今夜我們已無路可退,唯有與他們拚死一戰,方能殺出重圍,匡扶正義!”
“冷長老稍安勿躁!”常無悔輕笑道,“誰說你們已無路可退?”
“怎麼?”尹鶴風反問道,“難不成你想讓我們束手就擒?”
“非也!”常無悔搖頭道,“外邊雖有埋伏,但也並非一定要趕儘殺絕。穀主說過,在江湖之中,絕情穀隻有一個仇人,那便是賢王府。今日之事,是我們與昆侖派的私怨,與外人無關。至於其他門派,與我絕情穀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沒必要喊打喊殺,拚個你死我活。因此,凡願意放棄與絕情穀為敵,並連夜離開江州者,我們自會留出一條生路,讓你們安然無恙地離開。更何況,諸位的老巢眼下正被人趁虛而入,你們若不火速馳援,萬一出現紕漏,定然抱憾終生。”
常無悔的蠱惑,令每個人的心裡皆泛起一絲波折。依照眼下情形,再聯想到許福帶來的噩耗,心思動搖者比比皆是,麵露躊躇者更是數不勝數。
他們並非懼怕常無悔的威逼利誘,而是不想替昆侖派白白送命。說到底,他們皆不是真心實意地前來助陣,其中曲意逢迎,隨波逐流者居多。
此刻,金複羽目無表情地凝視著柳尋衣和唐阿富,眉宇之間湧現著一抹說不出、道不明的思量之意。
唐阿富目不斜視地望著沉思不語的殷白眉,幽幽地說道“殷掌門,穀主有命,若昆侖派執意追究‘偷師’一事,便由唐某代她將個中緣由如實告知。你我兩家不必動刀動槍,待無關人等離去之後,我自會慢慢解釋。”
“此話當真?”
“唐某以性命擔保,決不食言!”
“這……”
“啪、啪、啪!”
就在潯陽樓內一片猶豫不決之際,金複羽突然拍起手來。掌聲並不洪亮,卻分外清脆,似乎扣動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弦,令他們的心情跌宕起伏,忐忑不安。
“精彩!真是精彩!”
金複羽一邊緩緩起身,一邊向柳尋衣幾人拍手稱讚道“明明是必死之局,卻能被你們生生盤活。厲害!真是厲害!”
說話的功夫,金複羽已走到樓梯旁。他伸手點指著大堂中的柳尋衣、洵溱、唐阿富幾人,讚許道“幾個年紀輕輕的晚輩後生,竟有拿雲握霧,轉日回天的本領。就連金某人都不得不承認,你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布下這樣一場局,不但精彩絕倫,而且老辣至極。軟硬兼施,恩威並用,聲東擊西,就虛避實。知曉避其銳氣,懂得擊其惰歸,將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可圈可點,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後生可畏!實在是後生可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