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於此,謝玄陡然眼神一變,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若想自保,眼下隻有兩條路可選,要麼即刻動身離開華山,要麼從金劍塢召集人手,趕來接應。而府主……已提前為他選好第二條路。”
“不錯!”洛天瑾讚許道,“金複羽和我一樣,對盟主之位勢在必得。因此,我不走,他同樣不會走。如此一來,為求自保,他隻能火速傳令金劍塢,讓宋玉率人馳援。”
“隻要宋玉率人走出金劍塢,洵溱便有機會在半路設伏截殺。”謝玄大喜道,“非但如此,洵溱還能將金複羽的老巢一並搗毀。”
“我已傳書洵溱,以她的聰慧,定然知曉該如何安排。”
謝玄感慨道“今夜,府主和金複羽翻臉,實則是一場心理較量。府主表現的越急迫,越凶狠,金複羽便越相信我們已到山窮水儘,唯有與他魚死網破的瀕死絕境。如此一來,金複羽便不用擔心我們趁虛而入,從而敢無所顧忌地將宋玉招來。”
“與他翻臉的意義,不止於此。”洛天瑾諱莫如深地笑道,“與高手博弈,‘扮豬吃虎’是第一重,‘獅子搏兔’是第二重,你可知何為最高境界?”
“願聞賜教。”
“假癡不癲,虎狼連環。”洛天瑾大笑道,“今夜,我大發雷霆之怒,以我洛天瑾今時今日的江湖地位,常人定會噤若寒蟬,唯恐避之不及。對否?”
“不錯。”
“但金複羽並非常人。”洛天瑾又道,“他遠比常人聰明,因此他不會輕易相信我表現出來的凶惡,反而認為這是我虛張聲勢的假象。然而,依我眼下的處境,也確實如此。因此,在常人眼中,我是虎嘯龍吟,翻江倒海。但在金複羽眼中,我卻是外強中乾,困獸之鬥。”
“這……”
“正因如此,金複羽自認看破我的心思,才會放鬆對我的警惕。”洛天瑾道,“實際上,我並非‘外強中乾’,而是‘外強中實’。我表現出來的‘假象’,恰恰是‘真相’,而金複羽篤信的‘真相’,則是我想讓他相信的‘假象’。對於聰明人,與其故弄玄虛,不如直接將真相擺在他麵前。如此一來,他反而不會相信。謝兄,你可明白?”
“府主的意思是……金複羽聰明反被聰明誤。”謝玄一知半解地回道。
洛天瑾微微一笑,點頭道“差強人意。”
“多謝府主。”謝玄苦笑道,“府主這招連環計,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謝某佩服的五體投地。”
言至於此,謝玄不禁麵露尷尬,試探道“卻不知……府主與金複羽翻臉,甚至破口大罵,究竟是真是假?”
“假亦真時真亦假,真亦假時假亦真。”洛天瑾歎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設計害我,我真恨不能將其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因此,我對金複羽說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話。然而,言語雖真,但動機卻假。若非引他入套,我豈會如此莽撞?唯有如此,才能方便洵溱在靜江府行事。”
“明白了。”謝玄似懂非懂地訕訕一笑,隨之話鋒一轉,又道,“府主剛才說,與金複羽翻臉的意義,遠不止為洵溱分憂這麼簡單。不知……還有什麼?”
“雖然我對金複羽使出連環計,能一步步地引他上鉤,但這並不能改變我們眼下的困境。”洛天瑾神情一怔,無奈道,“這場較量,我們勝金複羽在暗,但金複羽勝我們在明。天亮之後,華山將正式放行。依規矩,上山以後,除正式比武之外,任何人不得私鬥。換言之,即便在山上遇到殺父仇人,也必須忍耐克製,一旦私鬥,便是破壞武林大會的規矩,遭到天下英雄的共同排擠。”
“的確如此。”謝玄麵露擔憂,苦澀道,“據我所知,任無涯已到華山鎮外,但他並未入鎮。畢竟是異教之主,八成是不願招惹麻煩。隻待明日一早進入華山,任無涯便可高枕無憂。”
“非但任無涯高枕無憂,宇文修、雲追月以及……”洛天瑾的聲音戛然而止,眉宇間不禁湧出一抹複雜之色,低聲道,“以及蕭芷柔,都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眾人麵前。”
“如此一來,我們與任無涯的關係終將暴露在天下英雄麵前。”謝玄道,“即便府主默不作聲,隻怕任無涯也會主動挑明。到時……”
“到時,我們便會如金複羽預想的那般,淪為眾矢之的,人人得而誅之。”洛天瑾打斷道,“非但少林、武當不肯出手相助,說不定還會臨陣倒戈,與我為敵。此消彼長,金複羽反而能以逸待勞,坐收漁利。”
“再加上宇文修對我們虎視眈眈,雲追月、蕭……蕭芷柔與我們素來不和,果然是處處擎肘,步步艱難。”謝玄歎息道,“不知府主有何良策?”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洛天瑾的眼中寒光一閃,語氣變的十分陰冷。
“府主的意思是……”
“萬不得已之下,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