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夜幕下,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過房頂,左腳在屋脊上輕輕一點,一躍數丈,右腳自鴟吻上奮力一蹬,登時衝天而起,朝天際儘頭飛去。
“蟊賊,哪裡走!”
一見黑影倉皇逃竄,騰三石豈肯罷休?他趕忙追出數步,卻見自己的輕功不及來人,不禁勃然大怒,同時調動內力,朝黑衣人猛出一掌,蕩出一道罡猛迅疾的氣勁,隔空打在黑衣人的背上。
“砰!”
“額……”
伴隨著一道悶響,黑衣人發出一聲痛呼,五內翻騰,內力乍泄,身體淩空一顫,搖搖下墜,狼狽地滾落在不遠處的一間屋頂上。
見狀,騰三石麵色一喜,腳下一輕,迅速朝黑衣人逼去。
然而,未等騰三石靠近,黑衣人如驚弓之鳥一般驀然翻身而起,他不顧後背的傷勢,倉促飛躍,拚命逃竄。
“站住……”
“嗖嗖嗖!”
“噗噗噗!”
騰三石心急如焚,可他話未出口,夜空中陡然綻放出一片令人心悸的幽寒銀光,宛若疾風驟雨般呼嘯而出,伴隨著一陣細不可聞的輕響,無數道銀針瞬間刺入黑衣人的後背,消失的無影無蹤。
銀光湮沒的瞬間,一道道利箭驟然劃過夜空,直追黑衣人而去。
見狀,騰三石不由地心頭一驚,為免誤中暗器,他趕忙止住腳步。望著身負重傷,卻仍頭也不回地亡命逃竄的黑衣人,騰三石的眉宇之間不禁湧現出一抹難以名狀的駭然之意。
“騰族長,不必再追了!”
突然,一道沙啞的聲音自院中響起,登時將騰三石的思緒打斷。他趕忙俯首觀望,但見一臉冷傲的唐軒,正饒有興致地望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似笑非笑地說道“我的暗器淬滿劇毒,其人今夜必死!”
“什麼?”騰三石大驚,詫異道,“你尚未弄清他的來意,竟如此草率地痛下殺手?”
“鬼鬼祟祟地夜闖龍象山彆苑,儼然居心叵測,圖謀不軌。”唐軒淡淡地說道,“因此無論他是何來意,皆難逃一死。”
“你……”
望著視人命如草芥的唐軒,騰三石不由地心生愕然,一時間竟是啞口無言。
“海棠,下來吧!”
伴隨著唐軒的一聲吩咐,一道人影如鬼魅般自騰三石身後閃出,直將猝不及防的騰三石嚇了一跳。
手持鐵弓的黎海棠先朝滿眼錯愕的騰三石拱手一拜,而後身形一輕,飛身躍下屋頂。
“剛剛……”騰三石匆忙追入院中,好奇道,“你一直在我身後?”
“是。”黎海棠頗為恭敬地回答道,“騰族長一心追趕蟊賊,因此未能察覺晚輩。”
“這……”
雖說騰三石一門心思追趕不速之客,但憑他的武功和謹慎,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無聲無息地近身。然而,剛才騰三石對身後的黎海棠竟是毫無察覺。
如果黎海棠伺機殺他,騰三石隻怕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心念至此,騰三石看向唐軒、黎海棠二人的眼神變的愈發古怪,心中暗暗感慨“龍象山果然藏龍臥虎,他們不僅冷血無情,殺人如兒戲,手段更是不容小覷。”
“年輕人莽撞,如果驚擾到騰族長,還望恕罪!”
唐軒似乎看出騰三石的心思,竟裝模作樣地拱手賠罪。
騰三石目無表情地盯著唐軒,幽幽地說道“剛才你們明明可以捉住他,為何非要置人於死地?”
“捉住又如何?”唐軒反問道。
“至少可以知道他是何方神聖,甚至問清他的來意。”
唐軒麵露詭笑,戲謔道“騰族長,你會對一個死人的來意有興趣嗎?”
騰三石一愣,狐疑道“什麼意思?”
“意思是無論來人是誰,隻要犯了龍象山的忌諱,結果隻有死路一條。”唐軒淡淡地說道,“至於死人的來意……聖主毫無興趣,閻王或許有,嗬嗬……”
“你……”
“你們先下去吧!”
冷漠的聲音突然響起,緊接著麵色慘白,步伐踉蹌的雲追月緩步朝幾人走來。
唐軒、黎海棠匆忙朝雲追月叩拜施禮,而後悻悻地離開院落。
騰三石與雲追月四目相對,眼中蘊含的感情極為複雜。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自己一手養大的義子,而今變的陌生至極。甚至連剛剛的一場父子重逢,都像是一場如夢幻泡影般的夢境。
“義父想說什麼?”
雲追月率先打破沉默,他的聲音十分虛弱,但語氣卻彆有深意。
聞言,騰三石精神一振,一雙虎目上下打量著雲追月,沉寂許久,方才慢慢開口道“襄兒,你變了不少,為父快認不出你了……”
“我變了?”雲追月淡然一笑,搖頭道,“不!我沒變。不僅我沒變,柔兒也沒變,洛天瑾也沒變,我們都和以前一模一樣,隻是義父昔日看不清楚,今日不願承認罷了。”
雲追月的回答如當頭一棒,令騰三石心神動蕩,看向雲追月的眼神變的愈發不安。
“是啊!”騰三石神情黯淡,喃喃自語,“是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你們……昔日我看錯過一次,讓老夫承受了二十多年的痛苦煎熬,不知今日……老夫又是否看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