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雙麵露無奈,他將幾十個錢袋統統推到少女麵前,轉而朝遠處走去。
“公子……”
未等吳雙走出茶棚,少女孱弱的聲音陡然在其身後響起。
“公子,我不要這些壞人的錢……”少女一邊說著,一邊將錢袋從自己身前推開。
“不要他們的錢?”吳雙調侃道,“難道想要我的?”
“公子彆誤會,我也不想要你的錢……”少女趕忙解釋,“我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
麵對吳雙的追問,少女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驀然起身,快步跑到吳雙麵前,少女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扣頭道“我爹娘死的早,自幼與舅舅相依為命,如今舅舅被壞人殺害,我在世上再無其他親人,現已是無依無靠的孤兒……”
“姑娘,看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吳雙似乎猜出少女的心思,當即打斷道,“即便無依無靠,也不能自詡孤兒。拿著這些錢,你可以去彆處做些小買賣,或者找個好人家托付終身。待你嫁夫生子,世上便又有了親人……”
“如若公子不棄……”
少女鼓起勇氣打斷吳雙的話,卻又戛然而止,似是內心十分躊躇。
在吳雙狐疑的目光下,少女索性將心一橫,怯生生地說道“如若公子不棄,待我將舅舅安葬後,願一生一世陪伴在公子身邊……”
言至於此,少女似乎擔心吳雙嫌棄自己,趕忙補充道“我對公子絕無非分之想,更無僭越之心。我隻想留在公子身邊為奴為婢,隻要公子能給我一口吃的,小女子彆無他求……”
說到最後,少女的聲音已是細如蚊絲,弱不可聞。
“姑娘,你我萍水相逢,豈能讓你做我的奴婢?”
“剛剛發生這麼多事,其他人都自顧逃命,隻有公子一人肯替我著想……”少女望著舅舅的屍體,低泣道,“舅舅生前說過,天下好男兒不多,若能遇到一個心地善良,又肯替我著想的男人,大可……托付終生。”
“姑娘,你……莫不是賴上我了?”
“公子彆誤會,天下雖大,卻兵荒馬亂,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實在不知該如何立足。但求公子……能將我留在身邊做個使喚丫頭,總好過在亂世中顛沛流離,朝不保夕……”
“姑娘,你……”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儘是他鄉之客。難得這丫頭與你有緣,你堂堂七尺男兒,又何必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伴隨著一陣蒼老的笑聲,一輛馬車緩緩停在吳雙與少女麵前。車夫見到眼前的血腥場景,登時嚇的魂驚膽落,骨軟筋酥。
“趕車的,你可以回去了。老朽已經找到朋友,接下來將由他們為我牽馬駕車。”
談笑間,車簾被人撩開,滿麵春風的徐清年緩緩探出頭來,欣慰道“吳少俠果然言而有信!老朽已經準備妥當,可以帶我去見你師父了。”
“此去山長水遠,徐老可要當心身體。”
“放心!我這把老骨頭一時半會兒折騰不死。”徐清年爽朗一笑,轉而向少女問道,“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子名叫春杏。”
“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徐清年讚歎道,“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聞言,吳雙不禁眉頭一挑,揶揄道“素聞徐老年輕時風流不羈,一張巧嘴騙的天下女子心花怒放,至死不渝。今日看來,果然不同凡響。”
“是你師父告訴你的?”
“徐老大名鼎鼎,江湖中誰人不知?”
“哈哈……”
任由吳雙調侃,徐清年也不惱怒,而是伸手朝少女一指,道“杏兒,老朽替他做主,暫時收下你。待你日後找到如意郎君,隨時可以離開。”
“多謝老先生……”
“咳咳!”吳雙輕咳兩聲,故作不悅道,“徐老,分明是你賊心不死,說甚替我做主?”
說罷,吳雙上下打量著少女,直將其看的眼泛羞澀,麵頰緋紅。
“公子,你看我作甚?”
“當我的奴婢,要端茶倒水、洗衣做飯,你行不行?”吳雙問道。
“行!”
吳雙眉頭一皺,故意刁難道“如果我心情不佳,你要任我打罵,行不行?”
“我的命都是公子救的,打罵又算什麼?行!”少女一口答應。
“還有……”吳雙眼珠一轉,壞笑道,“更衣洗澡、揉腿捏背、夏天搖扇、冬天暖床,行不行?”
聞言,少女登時臉頰一紅,一時羞澀難當,扭捏不已。
然而,未等吳雙伺機開口,少女已默不作聲地輕輕點頭。
“唉!罷了!”吳雙無奈道,“你可以留下,但要改個名字。什麼‘一枝紅杏出牆來’,聽著彆扭。從今天開始,你不叫春杏,叫……春桃。”
“欸!老朽以為‘春杏’此名恰到好處……”
“桃兒謹遵公子之命!”
不等徐清年據理力爭,少女已欣然允諾,同時朝吳雙欠身一拜,心知自己日後有了依靠,終於破涕為笑。
“你……你們……唉!”
見少女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想法,一心隻在乎吳雙,徐清年不禁麵露尷尬,而後故作失落模樣,歎息一聲,悻悻地鑽回車廂。
見狀,吳雙大笑不止,連連拍手稱快,惹得春桃忍俊不禁。
將春桃的舅舅安葬作罷,三人同乘一輛馬車,借著夕陽餘暉,朝西方岔路的儘頭疾馳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