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用深沉的眼神,默默安撫著麵麵相覷的眾人,而後一路小跑著朝書房走去。
書房內,洛天瑾親手焚香,一縷久違的輕煙嫋嫋升起,令人平心定氣的香味漸漸彌漫在空氣中。
“府主,一路奔波,喝杯茶潤潤嗓子吧!”謝玄斟茶倒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書案上,含笑道,“一路戰戰兢兢,身心俱憊,府主何不歇息幾日再忙正事?”
“近日風聲如何?”
見洛天瑾神情鄭重,謝玄登時收斂心神,回稟道“目前收到的消息,少林、武當、昆侖、崆峒、河西秦氏、湘西騰族,皆已安然抵達,沿途遭到韃子兵馬的伏擊,好在有驚無險,死傷不大。至於峨眉、青城、蜀中唐門、江南陸府,目前隻知他們已逃出韃子的伏殺範圍,至於何時歸巢……現在尚未得到消息。總而言之,此番浩劫,令各門各派皆或多或少地出現一些死傷,但根基尚在,並未傷及元氣,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言至於此,謝玄忽然話鋒一轉,笑道“當然,一切皆要歸功於府主的臨危不亂,知機識變。”
“金複羽……”麵對謝玄的恭維,洛天瑾表現的雲淡風輕,他用手指輕輕劃動著茶杯邊緣,心不在焉地問道,“是怎麼回事?”
“府主……想問什麼?”
“砰!”
話音未落,洛天瑾的右掌毫無預兆地拍在案上,登時將謝玄嚇的身心一顫,趕忙拱手賠罪。
“謝兄,休要明知故問。”
“這……”謝玄麵露苦澀,試探道“府主問的是,金複羽從三岔口逃脫一事吧?”
“離開華山時,我讓你派人悄悄跟在金複羽身後,探明他們的去向,並將消息透露給蒙古人。你有沒有聽命行事?”
“府主交代的事,謝某豈敢怠慢?”
“那好!駐守在三岔口附近的蒙古兵馬,沒有一千也有五百,他們裝備精良,馬匹強健,怎麼可能讓一群殘兵敗勇跑掉?”洛天瑾炮語連珠似的責問道,“明明是天羅地網,偏偏出現漏網之魚,為什麼?難道是韃子輕敵大意?還是金複羽能上天遁地?你知不知道,這是除掉金複羽的最佳時機?一旦錯過,金複羽必有防備,再想殺他將十分不易。”
“知道。”見洛天瑾怒氣正盛,謝玄不敢頂撞,故而吞吞吐吐地回道,“事後我仔細查問過,當日在三岔口,金複羽之所以能順利脫身,全賴宋玉率八百弟子及時趕到,於千鈞一發之際救他一命。”
“宋玉?八百弟子?”洛天瑾眉頭一挑,怒極而笑,“天大的笑話!洵溱在靜江府布下重重埋伏,怎麼可能讓宋玉順利北上?”
“我也曾懷疑過。”謝玄信誓旦旦地說道,“但經我派人反複查證,事實的確如此。洵溱隻是一把火燒毀金複羽的老巢,卻並未阻截過宋玉等人北上馳援。”
洛天瑾一愣,狐疑道“此話當真?”
“當真!”謝玄凝聲道,“若非如此,身負重傷的金複羽豈能逃過數百蒙古鐵騎的追殺?”
“這……”
洛天瑾眉頭微皺,眉宇間湧現出一絲慍怒“這個洵溱,究竟在耍什麼花樣?”
“更奇怪的是,洵溱燒毀金劍塢後,並未率人趕回洛陽複命,而是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什麼?”
洛天瑾的心情愈發忐忑不安,難以置信道“洵溱和西域人消失了?”
“是。”謝玄道,“以往,她每隔兩日便會飛鴿傳書,將消息送回府中。然而,據黃玉郎所言,我們已有五日未曾收到洵溱的消息。儼然,事情有變。”
“我當選武林盟主的消息,早已在江湖中傳的沸沸揚揚,相信她應該有所耳聞。”洛天瑾沉吟道,“當初,洵溱不請自來,我與她密會商談時,她曾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少秦王向我示好,第一份誠意便是幫我一統武林。而今,我如願以償,依照常理,他們應拍手稱快才是,豈能不辭而彆?”
“此事……我也想不明白。”謝玄揣度道,“會不會與金複羽有關?”
“你的意思是……少秦王半路改道,和金複羽勾結在一起?”
“也有可能,少秦王從一開始就做足兩手準備。”謝玄猜道,“無論府主和金複羽誰能成事,他最後都能分一杯羹。”
“不太可能。”洛天瑾緩緩搖頭,“遼人與金人不共戴天,少秦王以西遼皇族自居,豈能與金複羽沆瀣一氣?”
“而今遼、金兩國皆已蕩然無存,他們為了共同的利益,難保不會冰釋前嫌。”
“不會的!我和金複羽勢同水火,根本不可能容忍有人腳踏兩隻船。此一節,少秦王心如明鏡,他不會做出這種蠢事。”
“府主的意思是……”
“此事一定另有蹊蹺。”洛天瑾似乎有些心煩意亂,擺手道,“罷了!隨他們去吧!”
“那神秘失蹤的洵溱和一眾西域高手……也不找了?”
“不找了。”洛天瑾冷笑道,“天大地大,與其我們處心積慮地找她,不如安安穩穩地坐在家裡,等她主動回來找我們。”
“府主怎知她一定會回來?”
“她幫我做了這麼多事,卻一文錢好處都沒有拿過。”洛天瑾諱莫如深地笑道,“謝兄,換做是你,你會做這種賠本的買賣嗎?”
聞言,謝玄恍然大悟,看向洛天瑾的眼中,登時湧現出一抹濃濃的欽佩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