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如果洛凝語已經變成“柳夫人”,她必將陷入兩個男人的恩怨中,糾纏不清,痛不欲生。
柳尋衣將心一橫,直言道“敢問府主,此事……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嗎?”
洛天瑾的眼睛微微眯起,反問道“莫非你們柳家曾是名門貴族?看重長子……”
“不不不!”見洛天瑾有所誤會,柳尋衣趕忙解釋,“我說的不是孩子,而是這樁婚事……”
“砰!”
話音未落,洛天瑾陡然將手中的茶杯摔在桌上。
頃刻間,茶杯翻倒,茶水橫流,浸濕了桌上的《心經》,也湮沒了柳尋衣的爭辯之心。
他知道,洛天瑾此舉,已是極不耐煩之意。自己若再多言半句,說好聽些是“不識時務”,說難聽些,便是給臉不要臉。
在洛天瑾不喜不怒、不陰不陽的淩厲目光下,柳尋衣的身上宛若壓著一座大山,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此刻,柳尋衣的心裡一直在打鼓。他知道洛天瑾在等他主動妥協,但心底的一絲執念卻在苦苦支撐,讓他寧肯沉默不語,也不願心口不一。
“尋衣。”不知沉默多久,洛天瑾緩緩開口道,“武林盟主、賢王府府主、北賢王……無論哪一種身份,都必須保持體麵。而我,也是一個要臉麵的人。”
隻此一句,柳尋衣已是心力交瘁,汗如雨下,再也提不起半點與之抗爭的心思。
“尋衣……明白了。”
“欲成大事者,野心、眼光、手段缺一不可。”洛天瑾教誨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當初,我不希望這八個字變成軒兒的羈絆。今日,我不希望它們變成你的束縛。你……可否明白為師的心意?”
“府主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柳尋衣頷首道,“我會儘力……”
“不是儘力,是一定。”洛天瑾正色道,“無論男女,選擇與自己共度一生的伴侶,絕對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不僅要懂得情投意合,更要懂得高瞻遠矚。選對了,宛如乘風破浪,扶搖直上九萬裡。選錯了,好似逆水行舟,嘔心瀝血難有為。尋衣,終有一天你會明白,能娶到洛凝語,將是你一生中做出的最英明的決斷,因為世間不會有第二個女人……比她更好。”
“是。”
“好好想想,當初府中肅清時,若非語兒拚死相救,你恐怕早已被黃玉郎斬於刀下,豈有今日?”
“小姐的大恩大德,在下無以為報。”柳尋衣由衷地說道,“若無小姐庇佑,我不知已經死過多少次。”
“知道便好,下去吧!”
“是。”
恍惚之中,柳尋衣離開洛天瑾的書房。
月光下,他獨自一人,如行屍走肉般踉蹌著朝東院走去。
“既然府主心意已決,讓他收回成命已是萬萬不可能。眼下,我隻能另謀他法……”
正在柳尋衣心猿意馬之際,廊中迎麵走來一道匆匆忙忙的身影,正巧與他撞個滿懷。
“誰?”
“柳執扇小心,小人李甲。”
來人趕忙後退半步,朝柳尋衣拱手一拜,笑問道“敢問柳執扇,府主可在書房?”
李甲,是賢王府的一名郎中。此人醫術頗高,此番前往華山,他被洛天瑾親點隨行。江一葦和柳尋衣的性命能得以保全,此人功不可沒。
“原來是李先生,失敬!”柳尋衣寒暄道,“看你腳步匆忙,不知出了何事?”
“府主命我照看江三爺,並儘快將其喚醒,小人不敢怠慢。”李甲滿麵春風,得意道,“桃花婆婆不愧是天下第一神醫,由她出手行針施藥,區區兩個時辰,已然出現奇跡,”
“奇跡?”柳尋衣詫異道,“你的意思是……三爺醒了?”
“尚未完全蘇醒,但已有蘇醒的跡象。”李甲點頭道,“我斷定,一炷香的功夫必能清醒。府主交代過,江三爺醒後立即告訴他,因此我才急急忙忙……險些衝撞了柳執扇,萬望恕罪。”
“在下的命是先生所救,談何衝撞?”柳尋衣謙遜一笑,同時側身讓路,拱手道,“既是如此,在下不擋著先生領功,府主此刻正在書房,先生請!”
“好好好!柳執扇慢行,小人先走一步。”
“先生請便!”
說罷,李甲不再猶豫,朝柳尋衣拱手一拜,而後火急火燎地朝內院趕去。
望著李甲的背影,柳尋衣淡然一笑,轉念又想到自己的境遇,不禁憂從中來,輕歎一聲,默默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