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趙元的臉色驟然一變,怒斥道“此等悖逆之言,你豈能說出口?”
“有何說不出口?我們是漢人不假,卻不是大宋朝廷的走狗。”慕容白冷聲道,“朝代更迭,周而複始。在我們心裡,漢人是漢人、趙家王朝是趙家王朝,根本不能混為一談。莫說什麼朝廷代表漢人正統,試問宋朝以前的秦漢、隋唐便不是漢人天下嗎?因此,你們自己的朝廷,應該由你們自己守護,輪不到我們這些外人插手。畢竟,吃肉喝湯的是你們,洗鍋刷碗的自然也應該是你們。大人們搜刮百姓的血汗,卻不曾施舍百姓半點肉湯,今日有難,又有何顏麵向我等叫屈?”
“混賬!”趙元叱責道,“覆巢之下無完卵,如果大宋覆滅,對爾等又有什麼好處?結果同樣是死路一條。”
“趙大人此言差矣。”洛棋搖頭道,“自夏商至隋唐,中原曆經多少朝代?換過多少君王?可無論朝代如何更迭,百姓終究是百姓,老朽隻聽過換代君王誅殺前朝皇族的消息,卻從未聽過誅殺前朝百姓的荒唐事。即便是唐宋交迭,太祖皇帝也未曾枉殺過尋常百姓。再者,失去黎民百姓,皇帝將變成孤家寡人,又有何意?因此,我等繼續漂泊江湖,反倒能安身立命。倘若歸順宋廷,恐怕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條。”
“洛府主!”
麵對賢王府眾人的振振有詞,趙元終於忍無可忍,拍案而起,一雙充滿怒火的眼睛死死盯著一言不發的洛天瑾,一字一句地說道“貴府弟子皆是一群無君無父、不忠不義的亂臣賊子!他們如此漠視朝綱,藐視朝堂,如若放任不管,遲早為洛府主帶來災禍。”
“趙大人言之有理。”洛天瑾故作為難道,“但……他們所言不無道理。這裡畢竟不是朝廷,大人不能以權壓人,而應以理服人,說服這群亂臣賊子,也省的他們連累在下。如果大人不能說服他們,恐怕洛某也難以說服武林群雄。”
見洛天瑾左右逢源,裝腔作勢,趙元登時心中一沉,慍怒道“洛府主此話何意?莫非你認同他們剛剛說的那些犯上悖逆之言?”
“非也!”洛天瑾一臉無辜地搖頭道,“我隻是替趙大人惋惜而已。”
“替我惋惜?”趙元儼然沒聽懂洛天瑾的弦外之音,“洛府主何出此言?”
“趙大人口口聲聲說皇恩浩蕩,欲招安中原武林。”洛天瑾苦笑道,“殊不知,在座的這些人都是中原武林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他們在江湖中有輩分、有名望、有地位,可謂振臂一呼,八方相隨。趙大人莫以為江湖中皆是忠君愛國的豪傑義士,其實中原武林十之八九都是如他們一般的狂傲之徒。畢竟,朝廷乃公正嚴明所在,又豈能與一群滿腹禍心的亂賊為伍?因此,洛某才替趙大人感到惋惜。”
至此,趙元終於聽懂洛天瑾的意思,分明是拒絕朝廷招安。
“洛府主,趙某可是滿懷誠意,代表皇上與你相談。”趙元沉聲道,“你可要想清楚拒絕皇上恩典的後果。你可知,若惹得龍顏大怒,縱使蒙軍壓境,朝廷也必會先派兵將各門各派一一剿滅。”
“若真如此,我等唯有浪跡天涯,各自亡命。”洛天瑾無奈道,“洛某當然不會做出有悖道義的事,但其他門派若被朝廷逼的無路可走……難保不會做出瘋狂之舉。”
“瘋狂之舉?”趙元狐疑道,“如何瘋狂?”
“比如……與蒙古大軍裡應外合,為大宋朝廷製造混亂。”
“你……”
洛天瑾看似提醒,實則威脅,險些令趙元氣的吐血。
“無論如何,洛某仍願結交趙大人這位朋友。”洛天瑾全然不顧趙元的反應,一臉真誠地笑道“當然,前提是大人不嫌洛某出身微寒。”
“好好好。”趙元被氣的無話可說,眼神陰沉地環顧四周,連連點頭道,“今日的排場,想必是洛府主專程為我準備的。”
“趙大人言重了。”洛天瑾謙遜道,“江湖不同於廟堂,皇上是九五之尊,自然可以說一不二。我雖是武林盟主,卻不能獨斷專行,必須聽聽大家的意思。如果我一意孤行,天下英雄一定不會信服。到頭來,非但幫不了大人,甚至連我也自身難保。洛某的難處,望大人多多體諒。”
此言一出,堂中登時陷入一片沉默,眾人各懷鬼胎,麵麵相覷,一時間靜如死寂。
忽然,一道倩影毫無預兆地邁步入堂,令惴惴不安的眾人不禁一愣。
來人,竟是深居簡出,多日未曾露麵的淩瀟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