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一元複始,萬象更新。人間三月,大地回暖,天地萬物無不蒸蒸日上,欣欣向榮。
逝者如斯,無論其生前何其風光,終究被光陰掩埋,被世人遺忘。
到頭來,江湖仍是那座江湖。
三月初七,風和日麗,天朗氣清。
清晨,蕭芷柔與騰三石、雲劍萍乘一葉扁舟,順江而下,直抵流觴渡。
半月前,騰三石從洛陽城趕到絕情穀,將賢王府發生的一切及洛天瑾的死訊一五一十地告知蕭芷柔。
蕭芷柔聽後目無表情,一言未發,全然不理會騰三石的撫慰,徑自轉身離去。
本以為蕭芷柔對洛天瑾已徹底死心。卻不料,從那天開始,蕭芷柔竟將自己關在流觴渡的草屋中,足足半月未再露麵。
騰三石、常無悔、雲劍萍等人滿心擔憂,輪番相勸,結果全被拒之門外,連蕭芷柔的麵都沒見到。
他們不知道蕭芷柔將自己關在草屋中做些什麼、想些什麼?卻能偶爾聽到陣陣琴聲,悠揚婉轉,意味深長,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正是那首她與洛天瑾合創的“春江花月夜”。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今晨,蕭芷柔突然現身,她並未向眾人解釋太多,隻是吩咐常無悔準備香燭供品,隨後引著騰三石、雲劍萍來到流觴渡。
碧波萬頃,江天一色。清風徐徐,楊柳依依,不禁令人心曠神怡,通體舒暢。
“師父,我們為何來此?”
“為了祭拜。”
“祭拜何人?”
“一個……對你我很重要的人。”言罷,未等雲劍萍追問,蕭芷柔神情一正,吩咐道,“萍兒,將香燭供品擺在江邊。”
“是。”
雖不清楚蕭芷柔的用意,但雲劍萍仍十分乖巧地點點頭,將事先準備的元寶蠟燭等祭拜之物,小心翼翼地陳列在江邊。
這一幕,騰三石看在眼中,疼在心裡。他並非心疼這場突如其來的祭拜,而是心疼自己的寶貝女兒內心倍受折磨。
在雲劍萍陳列供品時,蕭芷柔走回草屋,將掛在屋中的一幅幅字畫儘數堆到江邊。
“師父,這些是……”
“都是一些沒用的東西。”蕭芷柔漫不經心道,“萍兒,將它們統統燒了吧!”
蕭芷柔的語氣聽上去不喜不悲,但聲音卻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這……”
望著一張張由碎片拚湊起來的泛黃字畫,雲劍萍不禁心生躊躇,轉而將遲疑的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騰三石。
騰三石滿眼疼惜地望著心死如灰的蕭芷柔,歎息道“柔兒,這又是何苦?”
“人都已經死了,我留著這些……又有何用?”蕭芷柔的語速極慢,並且斷斷續續,努力掩飾自己的哽咽。
“柔兒,你……是不是後悔當日沒去洛陽城?”騰三石問道,“如果當時我們未從許州打道回府,而是直奔洛陽城的話……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至少,你能見他最後一麵。”
“一切都是天意。”蕭芷柔微微仰首,似是不願讓眼中的淚水落下。
陽光明媚,將她那楚楚動人的眼眸映的晶瑩剔透。
“唉!”騰三石無奈道,“他如此待你,你卻對他念念不忘,真是傻丫頭。”
“爹,彆再說了。”
“爹?”
聽到蕭芷柔稱呼騰三石為“爹”,雲劍萍登時大吃一驚,滿眼詫異地望著神情悲楚的蕭芷柔和滿麵愁容的騰三石,目瞪口呆,手足無措,驚訝地久久回不過神。
“不錯!”麵對雲劍萍的錯愕,蕭芷柔處變不驚,淡然道,“我是騰族的人,騰三石的女兒。其實,這件事並非秘密,隻是我一直避而不談罷了。”
見蕭芷柔主動承認與自己的關係,騰三石又驚又喜,心中感慨萬千,激動的老淚縱橫,連連點頭答應“是是是,我的好女兒,你終於回來了……”
“這……”雲劍萍愣愣地望著騰三石父女,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萍兒,其實雲追月也是騰族的人。”
“什麼?”
蕭芷柔的“坦誠”,再度令雲劍萍一驚,難以置信道“我爹他……也是騰族的人?”
“不錯!”騰三石接話道,“其實,雲追月本名杜襄,是老夫一手養大的義子。”
“這……怎麼可能?”雲劍萍五色無主,六神不安,“爹從未和我說過……”
“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與你無關。”蕭芷柔安撫道,“雲追月不將真相告訴你,是不希望你徒增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