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夜色漸深,天機閣內一片寂靜。
當匆匆洗漱一番的柳尋衣來到書房時,趙元正坐在書案後閉目冥思。麵對柳尋衣的推門而入,他置若罔聞,宛若一尊泥塑般一動不動。
“拜見侯爺!”
柳尋衣躡手躡腳地走到案前,小心翼翼地跪倒在地。
“坐吧!”
趙元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並且十分疲憊。
“屬下不敢……”
“今夜書房內隻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禮。”
趙元緩緩睜開雙眸,抬眼間額頭上浮現出一道道細密的皺紋,整個人的精氣神較之當初萎靡衰敗許多,仿佛一下子蒼老幾十歲,令柳尋衣倍感驚訝。
“坐吧!”
“謝侯爺。”
在趙元的再三催促下,柳尋衣不敢執拗,答應一聲匆忙落座。
“尋衣,幾月不見,你削瘦許多。”趙元目不斜視地打量著惴惴不安的柳尋衣,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麼?在賢王府生活兩年,回天機閣不習慣?”
“當然不是。”柳尋衣連忙解釋,“自從我回來後,一直在房中自省待罪,因此才……”
“聽說你好幾次喝醉後,失口呼喊‘許衡、淩青’這些人的名字。並且對於下人們稱呼你為‘柳大人’而不為所動。”趙元並不在意柳尋衣的解釋,徑自說道,“是不是做慣了‘柳執扇’,忘記怎麼做‘柳大人’了?”
“侯爺,我……”
“不必緊張,這些都是人之常情,本侯不會怪你。”未等柳尋衣起身賠罪,趙元已滿不在乎地擺手道,“不過本侯希望你能儘快振作起來,雖然眼下沒有其他差事,但……你可以教導教導新人,不要整日喝的爛醉如泥。”
“屬下謹記。”
言罷,柳尋衣偷瞄一眼趙元的表情,見他麵露疲態,氣色衰微,不禁暗暗心憂,試探道“侯爺,我聽說……皇上對我們在洛陽辦的差事頗有不滿?甚至下令停滯天機閣辦差,以觀後效?”
趙元眉頭微皺,心不在焉道“皇上隻是一時動怒,此事你不必擔心。”
“是。”
雖然趙元說的風輕雲淡,但柳尋衣卻能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濃濃的悲愁與無奈。
“今夜本侯找你,是想告訴你三件事。兩件壞事,一件好事,你想先聽哪一件?”
“我……”柳尋衣心思忐忑,遲疑道,“願憑侯爺吩咐。”
“那好,本侯先報憂,再報喜。”趙元也不推脫,開門見山道,“第一件壞事,臨安城近日冒出許多江湖人鬨事,你應該有所耳聞?”
“是。”
“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烏合之眾,幾乎把臨安城所有的府衙官邸統統折騰一遍,隻為要挾朝廷將你交出去。”趙元言辭鄭重,語氣變的愈發陰沉,“昨夜,有一夥吃了熊心豹子膽的賊人竟敢夜闖皇宮禁地,非但在皇宮各處寫滿要挾之詞,而且還在貴妃的玉榻上……留下一把利刃。”
“嘶!”柳尋衣聽的心驚肉跳,如坐針氈。此事,畢竟因他而起。
“他們敢在貴妃的玉榻上留下利刃,分明是向皇上挑釁。”趙元沉聲道,“大內侍衛們連夜追捕,當場斬殺三人,可仍有兩人在逃。貴妃因受到驚嚇而臥病在床,聖上龍顏大怒,今晨將貴妃宮的三十二名侍衛全部斬首,以儆效尤。同時增調三千禦林軍入駐皇宮四周,以應不時之需。”
“這……”柳尋衣大驚失色,啞口無言。
“今日,皇上召見我和丞相,你可知聖上對我們說些什麼?”
“屬下不知。”
“皇上說‘亂世之中奸賊當道,以至禮崩樂壞,綱常淪喪,大義不存。照此以往,遲早國將不國、君將不君、臣將不臣!’”趙元的語氣羞憤交加,眼圈情不自禁地紅潤幾分,“皇上還說‘落魄的鳳凰不如雞。昌明盛世,誰人敢在天子麵前造次?如今亂世動蕩,竟連蛇蟲鼠蟻、宵小之徒都敢去皇宮禁地為非作歹。此乃曆朝曆代亙古未有之奇聞,更是大宋開國以來前所未有之羞辱。’皇上此言,字字誅心,令本侯與丞相如遭萬箭穿心,痛不可當。”
此時,柳尋衣麵如白蠟,精神恍惚,已不知該如何接話。
“皇上下令,此事因我們辦事不利而起,因此令東府設法收場。”趙元苦澀道,“皇上隻給丞相一月期限,若不能平息臨安城的亂象,自丞相大人以下……不!也包括丞相大人,東府所有在臨安的官吏,全部連降三級,並罰三年俸祿。”
“這……”柳尋衣難以置信地望著麵色鐵青的趙元,遲疑道,“不知丞相大人打算如何應對?”
“丞相的意思是……將所有參與鬨事者趕儘殺絕。”
“此事恐怕……難如登天。”柳尋衣憂慮道,“如今鬨事者絕非一兩人,亦非一兩方勢力,而是整個中原武林。若想將中原武林斬儘殺絕,而且是在一月之內,恕我直言……根本不可能辦到。”
趙元眉頭一挑,彆有深意地反問道“那……依你之見該何去何從?”
“我意……”柳尋衣不再猶豫,將心中醞釀已久的想法如實道出,“由我出麵,平息這場本不該出現的風波。”
“由你出麵?”趙元狐疑道,“你的意思是……讓朝廷把你交出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