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潘雨音接話,一道滿含驚喜的聲音陡然自綢緞莊內傳來。緊接著,滿眼激動的潘雲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口。
“哥!”
一見潘雲,潘雨音不禁眼圈一紅,趕忙迎上前去。亂世動蕩,兄妹二人一直相互惦念,今日安然重逢,未免喜極而泣。
“小妹,你終於回來了!數月前,你不辭而彆,害的爹娘和我整日為你擔驚受怕。”
“哥,我錯了……”
“無論如何,你能平平安安的回來,哥就心滿意足了。”潘雲滿眼心疼地上下打量著潘雨音,“小妹,這段日子你在外邊一定吃了很多苦,看上去削瘦許多。”
“哥,這位是黎海棠……”
“原來是黎兄,失敬!”潘雨音話一出口,潘雲趕忙朝黎海棠拱手一拜,口中千恩萬謝,“看兄台器宇軒昂,儀表不凡,定是一位仁人義士。如我所料不錯,定是兄台將小妹送回家來,請受潘雲一拜!”
“這……”
望著由於內心激動而語無倫次的潘雲,黎海棠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匆忙拱手還禮。
見二人十分滑稽地相互作揖,潘雨音忍俊不禁,破涕為笑。
“快!隨我進去見過爹娘,好讓他們安心。”
言罷,手忙腳亂的潘雲不顧潘雨音的辯解,不由分說地將她與黎海棠拽入綢緞莊。
穿堂過院,直奔內宅。
“爹、娘,小妹回來了!”
一家人久彆重逢,又是一幕令人感動的場麵。
黎海棠雖是外人,但見他們一家四口相擁而泣的真情流露,不由地觸景生情,心生感慨。
如今的潘文夫婦,相較於當年略顯幾分老態。但他們的精神氣色卻十分飽滿,尤其看潘文愈發富態的體型,足見他們一家在臨安的生活十分優渥舒心,至少比在潁川時愜意。
經曆過一場生死劫難,潘文一家早已看透世間冷暖,因此不再像當年那般爭名逐利,甚至不再奢求大富大貴。當年變賣家產的錢,足夠他們一家人錦衣玉食,一生富貴。
如今,潘文在臨安城開間綢緞莊,做些小生意,雖不比在潁川時那般風光,但至少能安穩生活,樂享太平。
“雨音,這位是……”
歡喜過後,老淚縱橫的潘文方才察覺到黎海棠的存在,趕忙命人奉茶待客。
“爹、娘,他叫黎海棠,是……我的一位朋友。”
“朋友?”
潘文夫婦對視一眼,臉上不約而同地湧出一抹諱莫如深的古怪之色。
“小兄弟多大了?”潘夫人上下打量著黎海棠,彆有深意地問道,“哪裡人士?家裡是做什麼的?是否婚配……”
“娘!”漸漸察覺到潘夫人的意圖,潘雨音不禁臉頰一紅,又羞又惱,“您在亂說什麼?”
“欸!”潘文一本正經地教訓道,“你娘可不是亂說,如今你也老大不小,是時候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常言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為何不能說?再者,嫁夫生子,也能有人約束你,省的你到處亂跑,害爹娘為你操心。”
“就是!就是!”潘雲戲謔道,“黎兄一表人才,與你十分般配……”
“哎呀!”此刻,潘雨音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慌亂道,“黎海棠是柳大哥的朋友,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
“柳大哥?”潘文眉頭微皺,“哪個柳大哥?”
“當然是柳尋衣。”
“柳尋衣?”
聽到潘雨音的回答,潘文夫婦及潘雲同時臉色一變,神情變的愈發古怪。
“難道……你這段時間和柳尋衣在一起?”潘夫人低聲問道。
“實不相瞞,女兒不辭而彆,正是尋柳大哥去了……”
“什麼?”潘文急不可耐地打斷潘雨音的解釋,“柳尋衣現在在哪兒?”
“柳大哥是朝廷命官,自該回天機閣複命。等他忙完朝廷的事……”
黎海棠話未說完,聲音卻戛然而止。因為他赫然發現,潘文夫婦與潘雲在聽到自己的回答後,臉色竟瞬間變的蒼白如紙。
見此一幕,黎海棠端起茶杯的手瞬間停滯在半空。與此同時,心中突生出一抹不祥的預感。
“怎麼?”黎海棠眉頭一皺,小心試探,“難道柳大哥……不該回來?”
“這……”
聞言,潘文夫婦麵麵相覷,卻遲遲沒有開口作答。
“究竟怎麼了?”潘雨音驀然起身,急聲追問,“是不是柳大哥送親的這段日子,臨安城發生了什麼變故?”
“豈止是變故?簡直是變天!”潘雲忍不住內心的糾結,脫口而出。
“雲兒,休要胡言亂語……”
“我沒有胡說!”潘雲不顧潘文夫婦的勸阻,憤憤不平道,“今日的朝廷,早已不是四個月前的朝廷。今日的天機閣……亦不再是四個月前的天機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