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的洵溱根本沒心思理睬黃陽明和梅紫川,猶豫片刻,再度向前一步,對近在咫尺的桃花婆婆咄咄相逼“前輩,柳尋衣不能死!”
“笑話!”桃花婆婆怒極而笑,“三皇五帝尚有龍禦歸天的時候,他柳尋衣又不是三頭六臂,為何不能死?”
“如果我說出的理由令前輩無法漠然視之,前輩是否願意儘全力救治柳尋衣?”洵溱美目一轉,不答反問。
見洵溱言之鑿鑿,桃花婆婆不禁一愣,遲疑道“什麼意思……”
“這丫頭詭計多端,千萬不要中她的圈套。”梅紫川沉聲提醒。
“我……倒想聽聽,你究竟能說出什麼理由讓我非救柳尋衣不可?”桃花婆婆似乎被洵溱勾起興趣,因而對梅紫川的提醒未作反應。
見狀,洵溱的心裡暗道一聲“果然”,沉吟道“據我所知,前輩此生隻有潘姑娘一位親傳弟子,非但對她寄予厚望,而且疼愛有加。既然如此,前輩豈能忍心讓自己的愛徒重蹈覆轍?豈能忍心讓潘姑娘再經曆一次前輩生平最大的痛苦?”
“嘶!”
洵溱此言一出,桃花婆婆和潘雨音的眼神同時一變。不同的是,桃花婆婆眼泛遲疑,而潘雨音的眼中卻布滿驚駭之意。
“洵溱姑娘,你在說什麼……”
“事到如今,有些事潘姑娘何必再瞞?更何況,桃花婆婆是你師父,不是至親勝似至親,在她麵前你又何須隱瞞?”洵溱義正言辭地打斷潘雨音的疑惑,煞有介事地說道,“潘姑娘,你應該將自己的感情清清楚楚地告訴桃花婆婆。如果柳尋衣重傷不治,你將痛失摯愛,一生一世都要承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與煎熬。然而,這種痛苦煎熬彆人也許不能體會,但桃花婆婆……一定能感同身受。”
“這……”
洵溱的直言不諱,幾乎令在場所有人大驚失色,啞口無言。梅紫川本欲上前說些什麼,卻被黃陽明死死拽住衣袖。
“洵溱姑娘,我……”
“潘姑娘,如果你不希望柳尋衣英年早逝,這是唯一能救他的辦法。”洵溱與潘雨音四目相對,一抹難以名狀的複雜情感在二人的眼神交流中難舍難分,若隱若現。
終於,心慌意亂的潘雨音在洵溱的凝視下漸漸放棄爭辯,先看看氣若遊絲的柳尋衣,而後將近乎哀求的目光投向心神不寧的桃花婆婆。
“讓潘雨音眼睜睜地看著柳尋衣慘死而束手無策,此情此景,恰如當年的花楹用儘手段仍不能挽回葉桐的性命。”見桃花婆婆眼神顫抖,洵溱自知此法正中其下懷,故而將心一橫,趁熱打鐵,“當年令花楹心死如灰的悲劇,難道要在二十多年後的潘雨音身上重新上演?前輩,當年的你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可今日的潘雨音卻有你這位‘天下第一神醫’做師父,難道你真的忍心見死不救?”
“你……”
“前輩不要誤會!”未等桃花婆婆躊躇,洵溱驀然擺手,嘴角揚起一絲苦澀微笑,解釋道,“我說的‘見死不救’不是柳尋衣的‘身死’,而是潘雨音的‘心死’。”
“這……”
洵溱的一席話,令沉浸往事而難以自拔的桃花婆婆似乎再度感受到當年那股撕心裂肺的哀怨與絕望。當她將猶豫不決的目光投向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潘雨音時,仿佛看到當年的自己,而竹轎上昏迷不醒的柳尋衣……在她眼中也漸漸變成葉桐的模樣。
“我知道前輩的擔心,也知道黃、梅二位前輩的顧慮。”當暗懷心事的眾人埋頭不語時,洵溱的聲音再度響徹在虎穴龍潭,“我以性命擔保,柳尋衣很快就能洗脫冤屈,不再是惡貫滿盈的奸賊,而是被奸人迫害的忠臣良將,英雄豪傑。你們幫他非但不會自毀清譽,連累子孫,反而能垂範百世,名流千古。當然,在此之前我會竭儘所能地保護這裡每一個人的周全,絕不讓你們因為柳尋衣的事而受到絲毫打擾。”
望著大義凜然的洵溱,桃花婆婆遲疑不定,將糾結的目光投向眉頭深鎖的黃陽明與梅紫川。
然而,未等他們開口表態,膝下卻傳來寶兒稚嫩的聲音“爹、娘,柳大哥是好人,寶兒不讓柳大哥死……”
昔日,柳尋衣與寶兒在絕情穀忘情崖有過一場不同尋常的緣分。當時,因為寶兒的一句無忌童言,方才令柳尋衣茅塞頓開,下定決心縱身一躍。
想不到,今時今日又是寶兒的一句話,令其岌岌可危的性命重新出現轉機。
“如果前輩執意不允……”
“我可以嘗試救他!”洵溱話未出口,桃花婆婆的聲音悄然傳來,“但……有一個條件。”
“前輩請講!”
“師父請講!”
洵溱和潘雨音同時眼前一亮,異口同聲地欣然允諾。
“倘若柳尋衣僥幸痊愈,他和雨音不能再做有名無實的假夫妻,必須在虎穴龍潭洞房花燭,當木已成舟……方能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