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就在劉義與甘甫據理力爭,辯論不休之際,心煩意亂的雁不歸猛然發出一聲厲喝,登時將二人的爭執打斷。
“今夜,一切聽從府主號令。誰再敢胡言亂語,休怪我翻臉無情!”
“不錯!”甘永麟緊隨其後地附和,“今夜,甘家弟子一律聽從謝府主的調度,連老夫也不例外。”
聞言,欲言又止的劉義和心有不忿的甘甫惡狠狠地對視一眼。冷哼一聲,誰也不再開口。
“府主,下令吧!”
“謝老弟,老朽及甘家弟子今夜對你惟命是從……”
“多謝永麟兄仗義相助!”謝玄朝甘永麟感激一笑,從而話鋒一轉,“不過,今夜之事凶險莫測,稍有不慎就會賠上自己的性命。我意,甘家弟子……還是留在外邊替我們望風吧!”
“可是……”
“永麟兄不避生死仗義相助,足以令謝某及賢王府上下感激不儘。倘若甘家弟子因此出現什麼閃失,謝某恐萬死而難以贖罪。”謝玄義正言辭地打斷甘永麟的爭辯,“剛剛永麟兄親口允諾,一切聽我調度。現在,我命你們在外望風,未經謝某允許,甘家任何人不得踏入潞州客棧一步。”
甘永麟心知謝玄替自己著想,又實在拗不過他的性子,故而勉為其難地答應。
“細細琢磨,劉義所言頗有道理。”謝玄用餘光緊緊盯著麵無表情的雁不歸,吞吞吐吐道,“我意……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先派人進去探探虛實為妙。”
言罷,謝玄招來兩名賢王府弟子,與他們竊竊私語一番,而後送他們進入客棧,其他人原地待命。
“轟隆隆!哢嚓!”
就在兩名弟子消失在客棧大門的一刹那,一道驚天炸雷毫無預兆地響徹在夜幕天穹,直將屏息凝神,心弦緊繃的眾人嚇得肝膽俱裂,魂飛魄散。
緊接著,雷電交加,風狂雨橫,飛沙走石,天昏地暗……偌大的潞州城,瞬間淪陷在一場從天而降的瓢潑大雨之中。
這場雨來的急切,令眾人驟不及防。
這場雨來的狂躁,令眾人無處閃躲。
這場雨來的陰冷,令眾人神湛骨寒。
再看麵前的潞州客棧,屹立於電閃雷鳴之下,風雨交加之中,忽近忽遠、忽明忽暗,忽而一團混沌、忽而一片慘白、忽而一塵不染、忽而雲霧彌漫……
恰如,此時此刻佇立在客棧外的一群蒙麵黑衣人的複雜心境。
也許,他們今夜能毫發無傷地回去。從此一飛衝天,一躍成為中原武林炙手可熱的“大功臣”。
也許,他們中的許多人將在廝殺中身負重傷,甚至變成一縷冤魂永遠留在這裡,再也看不到雨過天晴的璀璨陽光。
同樣是賢王府弟子、同樣是黑巾遮麵、同樣是殺心激越、同樣是利刃在手……
不同的是,樂觀者的腦海浮現出功成名就,萬人敬仰的輝煌天堂。而悲觀者的眼前……卻是血流成河,橫屍遍地的人間煉獄。
“砰!”
“啊……”
然而,就在眾人心懸一線,思緒萬千之際,三樓的一扇窗戶突然被人撞開。
緊接著,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從“黑洞”般的窗口迸射而出,瞬間蓋過風雨雷電的咆哮,直令站在樓下的眾人沒來由地感到汗毛倒立,後脊發寒。
“呼!”
“嘭!”
“噗!”
說時遲,那時快。尚未等眾人辨清狀況,一道人影陡然從三樓墜下,重重地摔在一片泥濘之中,凶猛的震蕩令其骨骼儘碎,五臟俱爛。
“那是……我們的人!”
謝玄定睛一瞧,迅速辨出墜樓者的身份,從而臉色一變,飛身上前將奄奄一息的賢王府弟子擁入懷中,悲憤道“怎麼樣?柳尋衣是不是早有防範?你們是不是中了埋伏……”
“不……不……咳咳……”
賢王府弟子五官猙獰,七竅流血,一雙血手緊緊攥住謝玄的衣袖。唇齒顫抖,氣若遊絲,斷斷續續地說道“他們全部中了蒙汗藥……大多睡如死豬……卻有一些意誌頑強之人精神未泯,藥效無法徹底壓製,因此……因此……噗!”
話未說完,奄奄一息的賢王府弟子突然身體一僵,口吐鮮血,腦袋一歪,一命嗚呼。
天堂地獄儘在一念之間,雖然眾人早在心中隱約預感到今夜不會太平無事。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一場血雨腥風的殺戮……竟然從自己人的慘死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