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作罷,心滿意得的鄭鬆仁朝金複羽再三作揖,而後在艾宓的陪同下離開青天閣。
待鄭鬆仁消失在視線中,金複羽又將深邃的目光投向憤憤不平的姬侯、扶隱,直盯得他二人渾身不自在。
“塢主……”
“唐阿富死了?”
麵對金複羽的開門見山,姬侯、扶隱臉色微變,心喬意怯的二人默默相視一眼,從而怯生生地回答“沒……沒有……”
“意思是……你們的差事又辦砸了?”金複羽的語氣平淡無奇,非但沒有一絲怒氣,甚至聽不出一絲不滿。
然而,在姬侯、扶隱的耳中,金複羽卻字字如刀,句句似劍,割肉削骨,剜心刺肺。
“是……”
聽到二人斷斷續續的回答,金複羽端起茶杯的手陡然停滯在半空,靜靜地凝視著他們。一股無影無形、無聲無息的威壓不僅令姬侯、扶隱手足無措,心膽俱裂,同時令站在一旁的宋玉、丁傲、冷依依、董宵兒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我想聽聽你們的解釋。”沉默良久,金複羽的聲音再度響起,同樣不喜不悲,同樣溫潤儒雅。
“這段時間,唐阿富一直和柳尋衣他們在一起。”扶隱苦澀道,“我們……找不到單獨下手的機會。”
“凶名赫赫的‘日月雙劍’,竟然因為對方人多勢眾而膽怯?”宋玉忍俊不禁,輕蔑之意毫不遮掩,“是我聽錯了?還是你們說錯了?”
“我們絕不是因為對方人多而怯戰,而是因為唐阿富身邊不止柳尋衣一位高手,更有……”
“更有什麼?”
“更有‘漠北第一快刀’蘇禾。”姬侯坦言作答,“當柳尋衣在潞州客棧被謝玄生擒後,唐阿富和蘇禾星夜趕奔洛陽城,那是我們唯一一次出手的機會。”
“不錯!”扶隱連連點頭,“我們在半路設伏,企圖偷襲唐阿富,結果……”
“結果你們失手了。”金複羽的語氣已有些許不耐,“我很好奇,憑你二人的武功難道打不過蘇禾、唐阿富?”
“說來慚愧,讓我們對付唐阿富不難,可再加上一個蘇禾就……”
“行了!”金複羽興趣缺缺地打斷道,“我交代的三件差事,隻有丁傲和董宵兒辦得乾淨利索,成功查出袁孝與少秦王不可告人的秘密。宋玉和冷依依雖然在湘西碰壁,但在回來的途中卻陰差陽錯地發現‘上京四府’的秘密,與丁傲他們打探的消息不謀而合,也算將功補過。至於你二人……罷了!一路勞頓,下去歇息吧!”
“塢主!”
金複羽話音未落,姬侯、扶隱已心生惶恐,連忙跪倒在地。
“這是作甚?”金複羽眉頭微皺,“我並未責怪你們……”
“塢主不打不罵,就是對我們最大的懲罰。”姬侯急聲道,“雖然我們沒有殺了唐阿富,卻在外邊打探到一些消息。希望對塢主有用,以求將功折罪。”
“比如清風暗通朝廷?”金複羽不可置否地微微一笑,“確實有些用處。”
“不僅如此!”扶隱忙道,“我們還打探到,就在柳尋衣被押回賢王府的第二天,淩瀟瀟先後派出三撥人馬秘密前往潞州。”
“前往潞州?”宋玉若有所思,“如我所料不錯,應該是前往潞州甘家打探柳尋衣被擒的始末。江湖傳言,甘家弟子在大名府發現柳尋衣的行蹤,於是將消息透露給謝玄。”
“看來淩瀟瀟信不過謝玄,哪怕他為賢王府立下大功。”丁傲一臉壞笑,“一個是洛天瑾的女人,一個是洛天瑾的兄弟。我以為洛天瑾死後他二人會無媒苟合,卻不料……各懷鬼胎。”
“淩瀟瀟雖然狡猾,但她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金複羽似乎被姬侯的話勾起興趣,“什麼意思?”
“早在柳尋衣被擒當夜,潞州甘家慘遭滅門,整座甘府……被一場大火燒成灰燼。”
“什麼?”扶隱此言一出,金複羽等人無不眼神一變。
“那……甘家的人呢?”
“與甘府一樣,付之一炬,化為焦土。”姬侯一邊回憶,一邊咂舌,“火海無情,連一具完整的屍骸都找不到,剩下的隻有摻雜在廢墟中的一灘灘骨灰。據傳,甘家上至耄耋老人,下至繈褓嬰孩……無一幸免。”
“誰乾的?”
“坊間傳聞,是柳尋衣的朋友前去尋仇。甘家四鄰當夜依稀聽到一些對話,我們推測是……洵溱所為。因為當夜能夠出現在潞州,對甘家有怨恨,並且有能力將甘家上下趕儘殺絕的人……隻有洵溱。”
“是她!”扶隱話音未落,眼神陰鬱的金複羽已沉聲斷言,“此女詭計多端,心狠手辣,而且……慣用縱火焚燒,毀屍滅跡。休要忘記,我們腳下這片土地……也曾被她一把大火燒的片瓦不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