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被蕭芷柔的強大氣場震懾的不敢再提質疑,似懂非懂的潘雨音倉惶應答,手忙腳亂地向蕭芷柔、騰蒼欠身一拜,而後逃也似的拎著藥箱朝內庭跑去。
“阿富,你隨我來!”
在騰蒼、騰琴兒、常無悔、風無信等人恭敬而凝重的目光中,麵無表情的蕭芷柔招呼一聲,徑自邁步朝遠處走去。
離開內庭,蕭芷柔在唐阿富的陪同下回到客院,全程一言未發。
進入客房,心事重重的蕭芷柔默默地坐在桌旁。唐阿富忙裡忙外、跑前跑後,為她斟茶倒水,準備沐浴香湯、錦帕,並將一襲雪白的裙袍小心翼翼地疊放在床頭。
待一切準備就緒,唐阿富方才躡手躡腳地走到蕭芷柔麵前,拱手道“穀主稍事歇息,徒兒在門外候著。”
言罷,唐阿富又朝桌上的茶杯偷瞄一眼,見杯中仍有七分茶水,故而未再停留,默不作聲地轉身離去。
“等等!”
未等唐阿富邁出門檻,沉默良久的蕭芷柔突然開口,令其腳下一頓,連忙回身應答“穀主還有什麼吩咐?”
“阿富,為師已有許久未與你談心。難得此時清閒,可否陪我說說話?”
“遵命!”
唐阿富欣然允諾,並在蕭芷柔的示意下回到桌旁落座。
“阿富,你與尋衣的交情如何?”
“不瞞穀主,在我得知柳尋衣的真正身世前……他算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麵對蕭芷柔沒來由地垂問,唐阿富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就是不敢正視自己的師父,“也可以說,他是我除師弟、師妹們以外……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蕭芷柔將自己一口未泯的茶緩緩推到唐阿富的麵前,好奇道,“何為‘得知柳尋衣的真正身世前’?難道他現在不是你的朋友?”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唐阿富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言辭卻愈發耐人尋味,“是與不是,全憑穀主做主。”
“讓我做主?”蕭芷柔困惑更甚,“為什麼?”
“因為他是穀主的親骨肉,也就是絕情穀名正言順的少主。倘若穀主讓我將他視為少主,我與他就是主仆。倘若穀主讓我將他視為柳尋衣,我與他就是朋友。倘若穀主讓我將他視為陌生人,我與他就是過客……”
“阿富,為師將你養大成人,教你武功,為的絕不是奴役你。”蕭芷柔義正言辭地說道,“你可以有感恩之心,長幼之分。但尊卑之彆,主仆之名……大可不必強加於身。記住!你從來不欠我什麼,更不欠尋衣任何東西。”
“莫說一身所學,縱使我這條命……也是穀主救的。穀主待我天高地厚,恩深似海,徒兒一生一世也報答不完。”唐阿富一字一句地說道,“雖然穀主無心束縛,但在我的心裡……穀主比我娘更親切、更知心,也更值得我敬重。因此,無論穀主說什麼,阿富都會一字不易地照辦。”
“你的一席話……讓為師無言以對。”唐阿富的肺腑之言令蕭芷柔深受感動,眼圈在不知不覺間紅潤幾分,“不枉這麼多年為師一直將你視若己出,悉心教導。其實,在絕情穀眾弟子中……你一直是為師最親近、最信任、最偏愛的一個。不僅僅因為你跟隨我的時間最長,更因為你心智過人,性情堅韌,是非分明,恩仇必報。”
“穀主,我……”
“為師剛剛詢問你與尋衣的交情,並不想乾涉你們的關係,更不想令你心有介懷。”蕭芷柔話裡有話地說道,“恰恰相反,我希望你能保持本心,永遠將尋衣視為同甘共苦,肝膽相照的兄弟。”
“謹遵穀主之命……”
“不僅如此!為師還想……與你商量一件事。”不知為何?蕭芷柔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扭捏,言辭變得吞吞吐吐,“與其說商量,倒不如說……懇求。隻不過,我不是以絕情穀主的身份,而是以一位尋常母親的身份。因此,你不必瞻前顧後,更不必委曲求全,此事儘憑心意,可以答應……也可以拒絕,為師斷不會強人所難,更不會責怪你。”
“這……”唐阿富從未見過蕭芷柔如此唯諾,不由地心中一驚,忙不迭地表明自己的心誌,“隻要穀主開口,徒兒無一不從……”
“不不不!”蕭芷柔連連擺手,“這不是命令,而是……商量。”
“我明白穀主的意思!”唐阿富神情一稟,小心催問,“不知穀主想‘讓’我……想‘和’我商量什麼?”
“為師想問……你願不願意……願不願意……”蕭芷柔躊躇不決,半晌說不出下文。
“願不願意什麼?”蕭芷柔的糾結模樣,令近在咫尺的唐阿富不禁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穀主有話但講無妨。”
“你願不願意……離開絕情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