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無道,黎海棠再不濟也是龍象山的人,你就這麼不在乎他的死活?”司無道追著柳尋衣刨根問底,表麵上是故作謙卑,可在明眼人看來,此舉多少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意味,立時引起騰三石的警覺與不滿,他擔心司無道的不識時務會再度激起柳尋衣的殺心,故而毫不留情地厲聲訓斥,“潘家已然退讓一步,爾等也要懂得分寸!再敢得寸進尺,老夫現在便取了你的腦袋,相信雲追月也不敢說半句不是!”
“言多必失!”謝玄眼神一寒,沉聲附和,“司護法,你當心畫虎不成反類犬!”
在騰三石和謝玄的威懾下,自知理虧的司無道不由地老臉一紅,可礙於當前的形勢和騰、謝二人的身份,他縱使心有不忿也不敢頂撞半句。
柳尋衣對司無道的嘩眾取寵置若罔聞,他的目光從始至終停留在潘雨音的身上。
“來!快起來!”
柳尋衣一邊攙扶跪在身前的潘雨音,一邊滿含愧疚地表示歉意“潘姑娘,因為我的過失,害你為難了。”
“柳大哥,真正為難的人是你,不是我。”
“無論如何,這一次多虧你,尋衣和劍萍才不至於鬨得……”蕭芷柔輕撫著潘雨音的後背,誠懇道謝,“你曾屢次三番地幫助尋衣,而今我們母子三人又多欠你一份人情。”
“蕭穀主言重了!與柳大哥對我和潘家的幫助相比,我做的一丁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麼?”
“咳咳!尋衣,這場鬨劇……是時候收場了。”騰三石湊到柳尋衣身旁,彆有深意地低聲提醒,“再僵持下去,江湖中不知又會生出多少流言蜚語。”
柳尋衣環顧四周,麵對騰三石和謝玄的殷切,司無道和唐軒的急迫,蕭芷柔、雲劍萍和潘雨音的緊張,以及秦苦、唐阿富、風無信等一眾旁觀者的期待,但見他緩緩抬頭,似仰望蒼穹,凝視良久方才頗有不甘地閉上雙眸,口中發出一道意味深長的歎息。
“唉!”
一聲歎息,似悲慟、似憤怒、似不甘、似妥協……似胸中如堵且鬱結難舒,又似烈火焚心卻無可奈何。
“尋衣……”
未等蕭芷柔開口,柳尋衣先一步擺手打斷她的關心。他朝因內心激動而默默垂淚的雲劍萍綻露出一抹極儘溫柔的笑意,而後伸手輕撫她溫潤如玉的臉頰,僅此一個細微且親昵的動作,登時令兄妹二人的猜忌與隔閡煙消雲散。
“哥……”
柳尋衣若有似無地搖頭,似乎在告訴雲劍萍,一切儘在不言中。
而後,他又朝潘雨音投去一道意味複雜的目光,一個眼神勝似千言萬語,又好像彆無他意。幾番欲言又止,柳尋衣終究摒棄了那些蒼白無力的說辭,淡淡地吐出一句“去休息吧!”
言儘於此,柳尋衣不再理睬任何人,驀然轉身,步履堅定地朝內庭走去。
“尋衣……”
“不要跟來!”
一道不容置疑的聲音,充斥著難以掩飾的決絕與憤怒,徹底掐斷了在場所有人的詭秘心思和聯翩浮想,同時也毫無差彆地拒絕了蕭芷柔、騰三石、謝玄這些至親的關切。
“我……有些乏累,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調養幾日,還盼諸位不要打擾。”
似乎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語氣有些生硬,柳尋衣又囫圇著補充一句。
所有人都能明顯地感覺到,柳尋衣的心裡憋著一團火,他在竭儘所能地克製自己的情緒。
須臾間,柳尋衣的身影已徹底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見蕭芷柔憂心如焚,唐阿富連忙遞給她一個寬慰的眼神,而後不再猶豫,轉身步入內庭,緊接著“砰”的一聲將兩扇厚重的院門重重關上。
“看來雲追月的一盆冷水,對尋衣打擊不小。”望著緊閉的大門,謝玄滿心無奈地搖頭感慨,“本來心氣正盛,欲大乾一場,卻不料他脫胎換骨後的第一遭……就狠狠打了自己的臉。而且由主動變被動,隻用了短短兩天時間。此事換做任何人,隻怕心裡都不會好過。”
“無妨!”不同於謝玄的沉重,騰三石倒是頗為樂觀,“我孫兒年紀尚淺,早早經此一遭,對他百利而無一害。借龍象山的手挫一挫他的銳氣,也能避免他鋒芒太露,徒遭妒恨。”
“我們幫不了他,一切隻能等他自己想清楚。”謝玄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暗暗慶幸的司無道和唐軒,平和的神態漸漸變得陰沉,“勞煩二位回去轉告雲聖主,這一次我們幫龍象山說話,完全是出於大局考慮,絕非與尋衣唱對台。既然現在大家同坐一條船,那就要懂得這條船的規矩。柳尋衣,永遠是這條船上最重要的人!像今天這般對其軟磨硬泡、威逼利誘的下作手段,無論是謝某還是騰盟主,都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我必讓雲追月和龍象山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謝玄話未說完,化悲傷為憤怒的蕭芷柔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恨意,搶先一步向龍象山發出最後通牒,“還有!告訴雲追月,以後不許再用我的女兒做他的擋箭牌,否則我必親手殺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