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下午送飯時,流紗也是送她過來的,隻不過流紗送到了就躲到了一邊,沒打擾小兩口。
陳淩的身形偉岸,像是一個苦行僧一般不眠不休,不知疲倦。
葉傾城想去勸他回去休息,她這時候似乎更能體會到陳淩這些年成功背後所付出的艱辛。
她往前跨了一步,流紗出手攔住了她,對她搖了搖頭,示意不可。然後,又拉著葉傾城回返。葉傾城也未掙紮,她知道流紗師姐也是為了陳淩好。
離開陳淩一段距離後,兩人朝回走。流紗說道“傾城,這兩天是非常時期。就讓他待著吧。他這麼聰明的人,一定能想出辦法來的。”
葉傾城點點頭。她隻是心中好生為陳淩心疼。所有的壓力,所有的危險,都是他一個人在承擔,沒有人能為他分擔。葉傾城這時候真希望自己也能有流紗一樣的本事,那樣便可以和他一起並肩作戰。
第二天早上,陳淩依然在原地。葉傾城來給他送了早餐,一起吃過後,葉傾城離開。
這個時候,陳淩已經到了一種入魔般的地步。但現在,他不會像以前直接進入魔障,需要莫妮卡來喚醒。他隻是始終想不通,想不透如何放下。越是想要放下,越是放不下。這樣的苦苦折磨自己,短短一天多的時間,居然令到他形容憔悴,疲憊不堪。
然而,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幫到他。
第二天依然就這般過去了。
陳淩沒有任何的進展。
明天是第三天,第三天一過,也是答應流紗的期限已到。
如此冥想三天沒有進展,似乎隻有在狠心的用行動去誅殺自己的親人,在這個過程中找到放下的真諦。
陳淩越是痛苦,就越代表他無法放下,無法下手。越痛苦,就越離混元漸遠。除非當他冥想混元時,感到的不是迷惘,不是痛苦而是肯定。那才是有希望。他這般痛苦冥想下去,其實就算是冥想到死,冥想一年,兩年都沒有任何效果。
混元難不難?
對於心有執念的,比通天還難。這樣的執念,是大道必不可少的東西。隻有大執著,才能走完唐僧取經的十萬八千裡,不為途中妖怪美色所擾,不為途中的惡魔怪力所擋。
但是如果這個執念是朝了東邊不是西邊,那麼越是執著就越是難以到達西天。
陳淩現在就是這麼個情況。
這個執念成為了阻擾他到達西天的關鍵點。
第三天,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在雨中,葉傾城與流紗在他身後默默的看著。三人都淋成了落湯雞,葉傾城看著陳淩一個人在痛苦的深淵裡,她的淚水再也止不住。
陳淩始終一動不動,就像成了一座雕塑一般。
世間之苦,就是一個癡字。
流紗懂陳淩,她無法去責怪他的癡。他若不癡,自己又怎會如此在意他這個師弟。,他若不癡,沒有這份情義,如何會有這麼多兄弟,紅顏知己甘願為他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呢?
苦者來到高僧的麵前,說,大師,我心中很苦。
高僧問,你為何而哭?
苦者說,我心中有一些人,一些事放不下。
高僧說,既然如此,何不放下。
苦者說,我放不下。
高僧拿起茶杯,茶杯裡注入滾燙的水。然後讓苦者拿起茶杯。苦者拿在手中,一會後立刻將茶杯丟掉。
高僧淡淡的說,痛了,就自然放下了。
痛了,就真的放下了嗎?
顯然陳淩不是,他是那個萬裡獨行,有無上大毅力的苦行僧。即使有著刀子在地上,每踩一步,都要血肉模糊,但依然卻肯定朝前走的人。他就是不肯放下,如何都不能放下,寧死不放。
所以,他會朝流紗跪下,讓流紗殺了他。隻因他放不下,隻因他是這世間最癡的一個癡子。
為了正義,不惜性命的去血拚。從當初的血戰龍玄,九死一生。到島國,萬人指責,卻一意孤行的殺戮。
到沙漠中,寧死不肯放棄海青璿。
到與休斯頓麵臨生命之源的危險時,他依然搶先喝了。
到與林玉秀的決戰中,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每一次都是死亡威脅。可他依然按著心中的信念勇往直前,正是這份癡,感染了他身邊無數的人。
他雖然沒有進入混元,但他這一生的磊落與執著,就算是他的仇人也得說一聲佩服。就算是冷漠如首領,也會說,如果要做朋友,還是得選擇陳淩。
第三天過去了。
熱帶雨林的天氣說晴就晴,說下雨就下雨,像是多變的姑娘一樣。
天色亮的時候,葉傾城與流紗來到沙灘上。
突然,葉傾城在看到陳淩的樣子後,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就算是流紗也被震撼住。
因為陳淩的頭發一夜之間,全數白了。
他在這瞬間,還是坐在沙灘之上,他的背部顯得有些佝僂。
從背影看,他居然已經像是一個老人了。
葉傾城快步跑了上去,來到陳淩的麵前。陳淩看向葉傾城,看到她眼中的淚花,頓時吃了一驚,連忙問道“你怎麼了?”
葉傾城看著他的白發,看著他憔悴的樣子,頓時心如刀割。心疼的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頰,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淩也馬上發覺到可能是自己出了問題。他稍一閉眼感覺,立刻知道自己是因為時間到達,混元沒有突破,內外煎熬,導致頭發全白了。
不過這並不是大問題,他的身體氣血,營養全由自己控製。隻要將頭發剃掉,控製住氣血與毛囊,立刻就可以重新長出新的黑色頭發來。
“彆哭了,傻丫頭。”陳淩道“這是小事一樁,等我把頭發剃了,重新長就是黑頭發了。”
“真的?”葉傾城淚眼婆娑。
陳淩點頭,在她臉蛋上捏了一下,笑道“當然是真的,騙你我就是小狗。”
流紗也走了過來,對葉傾城道“傾城,你放心吧,我們到了這種修為,是可以控製身體的氣血與各種毛囊的生長。他沒有騙你。”
流紗也這麼說,葉傾城方才長鬆了一口氣。
陳淩站了起來,連續三天三夜的打坐,並沒有讓他腿部肌肉僵硬或抽筋。即使坐著,血液一樣可以暢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