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刀!
“哈哈哈!”柳隨風仰麵朝天,兩眼瞪圓了指著他,臉繃起像木板厲聲道“我就是給你們這些人奔喪的!哈哈哈!”他又仰麵朝天,發出陣陣怪梟似的聲音。
然後他轉過身來,手舞著哭喪棒,向南邊跑去,一蹦一跳,像青蛙在跳,眨眼間已走出幾輛馬車開外。
謝小石撓著頭,瞪大眼睛看著他,忽地打個激伶,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連連搖頭道“莫名其妙!”他轉身向皇帝的金龍輦走去。
王振舌頭吐出半個巴掌長,臉色煞白像紙,手撫胸口道“氣煞本公!氣煞本公!”
隊伍又走出幾箭地遠,這時路兩旁已沒有百姓了。
皇帝依然兩眼閃閃發光,嘴巴咧開像黃瓜,搖頭晃腦。
有名身著蟒袍玉帶的官員,走在金龍輦邊,低著頭默不作聲,沉吟了有半盞茶工夫,抬起頭,發現前方隱隱出現座大營,南北望不到邊,周圍用木柵欄圍著,裡麵人聲鼎沸,塵土飛揚,飛起有數層樓高,還不時有明兵像那大營列隊走去。
這名官員愣了下,咬了咬牙,鼓足氣,低著頭上前衝皇帝彎腰拱手道“陛下!為臣最後勸您一次,不要禦駕親征!此次出征怪事連連,黃狗穿人衣,朝臣披麻戴孝,主帥莫名中箭,軍中大旗無風自折,凡此種種,俱不祥之兆,還望陛下三思!”
他兩眼婆娑,淚流滿麵看著皇帝。
“呼”皇帝牛似地噴出口白氣,半個胳膊長,嘴巴、鼻子擰成團,擺出張小公舉臉,紅得像雞肝,額頭青筋直跳。
王振一個箭步上前,擋在這名官員和皇帝的金龍輦旁邊,晃了晃手,把他往後擠了擠,然後扭頭麵對皇帝,五官攢起團花兒,道“陛下,立不世之功的機會怎能輕易錯過?鄺尚書是嫉妒陛下開化蠻夷搶了他的風頭!”
“嗯!嗯!”皇帝雞啄米似的點頭,衝王振揮了下手道“這事你由全權處理!”說完,頭也不回地向前行。
王振“呼”地轉過身來,甩了下袖子,腆胸疊肚,雙眉倒豎,嘴巴鼓起像蛤蟆,伸出右手道“取尚方寶劍來!”他頭發向上飛起,整個人像隻公雞。
有名紅衣東廠太監雙手捧著皇帝禦賜的金龍鯊魚皮鞘的尚方寶劍,彎腰遞到王振麵前。
王振捋起袖子,拿起尚方寶劍,“嗆啷”聲把劍拔出劍鞘。
寶劍雪白如銀,在陽光下亮光閃閃,可映出人的影子。
他把劍往兵部尚書鄺蒙眼前晃了晃,鄺蒙倒退兩步,用手擋住眼睛,防止劍的亮光刺眼,雙腿篩糠似的抖,嘴唇哆嗦著,像蜜蜂抖動翅膀。
“嘿嘿嘿”王振搖頭晃腦,嘴巴咧開像黃瓜,指著寶劍道“鄺尚書,你看這是什麼?”
鄺蒙眯著眼睛看了看寶劍,又低下頭,手擋住眼睛。
“尚方寶劍!”王振突然三角眼瞪圓,歪著嘴道“見它如見陛下!你惑動軍心,依軍法當斬!哇呀呀!”他牙齒咬得“哢哢”直響,臉上的肌肉抖動著,瞪圓了眼睛看著鄺蒙。
“撲通”聲,鄺蒙坐在地上,連連搖頭“下官沒有,還望監軍大人明察!”
王振鼻孔裡噴出團白氣,搖頭晃腦道“念你不曉軍事,且是初犯,姑且饒你死罪。”
“呼”鄺蒙剛出口氣,王振猛地一甩袖子,道“活罪難逃!”聲音像是炸雷,他指著路邊的草叢道“罰你下跪謝罪,大軍未過完,不得起身!”
他嘴巴鼓起像蛤蟆,探出腦袋,眼珠骨碌碌轉著看著鄺蒙。
鄺蒙坐起來,垂下眉毛,麵如死灰道“多謝監軍不殺之恩!”他抖抖索索爬起來,搖搖晃晃走到王振指定的那片草地上,雙膝點地,雙手下垂,低著頭,跪了下來。
“轟”地聲,這支隊伍搖了三搖,人人目瞪口呆,箭地外的百姓也紛紛踮起腳,伸長脖子像鄺蒙的方向看。
王振昂首挺胸,滿麵紅光,抬起腳有腹部高,大踏步走向皇帝的金龍輦,腳下帶起股青煙。
“豈有此理!”藍光跺了下腳,麵色烏黑,兩眼瞪得似銅鈴,牙齒咬得“哢哢”直響,道“這王振,我非參了他不可!”
“噓——”有名身著紅袍的文官上前攔住他,用手指了指王振手中的尚方寶劍,連連搖頭擺手。
“唉!”藍光低下頭,眼睛閉上,眼角滾出粒米粒大小的淚珠,他雙手握成拳頭,捏得指節“哢叭、哢叭”直響。
隊伍低著頭,人人屏息凝氣,默不作聲向前走,幾條大街長的隊伍,竟鴉雀無聲,靜得像空穀。
又走了幾箭地遠,眼瞅著營門的大門看清楚了,大旗獵獵飄揚。
“哎喲喲!”走在隊伍中間的紅衣宮女突然七倒八歪起來,紛紛坐在地上,連連擺手道“陛下,走不動了!走不動了!”聲似銀鈴,滿臉通紅。
皇帝坐在金龍輦正中,伸長脖子看著她們,連連搖頭。
王振眉毛擰成疙瘩,手托著下巴看著他們,手指不停的摳腮幫子,他回頭看了看,眼睛突然亮起,指著身後的長龍似的馬車道“讓她們坐馬車!”
有名紅衣太監上前彎腰拱手道“公公,馬車內裝有行李、細軟——”
“啪!”王振一拳打在他臉上,雙眉倒豎,三角眼圓睜道“把東西卸下馬車,讓人坐上去不完了?笨蛋!”
紅衣太監捂著額頭,雞啄米似的點頭道“是!是!可東西卸下來怎麼辦?”
“笨蛋!”王振手對著隊伍指指點點道“你沒看見這麼多人?讓他們背!讓錦衣衛背!還有,東西登記造冊了,少一件讓他們賠!”
眾紅衣太監雞啄米似的點頭。
謝小石臉上刷下道道黑線,眾錦衣衛也麵白如紙,渾身篩糠似的抖,額頭滾下黃豆粒大小的汗珠,唉聲歎氣之聲連綿不絕,響徹雲霄。
王振兩把掃帚眉向天上飛起,像兩把大掃帚在跳舞。
他背著手,搖頭晃腦,嘴裡哼哼唧唧,揚長而去。
眾紅衣太監上前,七手八腳將馬車上的行李細軟搬了下來,堆在路邊排成條直線,足有一條街長,然後他們滿臉紅光,臉上像開滿花似的邀請紅衣宮女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