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尋思著，突然看見何翠芬往知青院走，身上的衣服顏色和樣式好像變了。
周桂蘭揉了揉眼睛，仔細分辨。
她記得何翠芬之前穿的是一身卡其色上衣，兩個胳膊肘帶土黃色補丁的，今天穿的這個灰色上衣料子雖然看起來不怎麼好，但好歹挺嶄新的。
挺不對勁！
那天她翻騰何翠芬的所有櫃子，知道她的家當裡根本就沒有這件新衣服，不用說，肯定是新買的。
周桂蘭心裡湧現一股火，頓時就快步走上前擋住何翠芬，冷冷質問：“何知青，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欠我們幾個的名譽損失費了，這筆賬就打算這麼裝傻下去？”
何翠芬恨不得立馬甩周桂蘭幾個大巴掌。
不過她忍住了。
抬眼看著周桂蘭，語氣平平靜靜的，“這錢我要是打定主意不給呢？”
“你有不給的底氣嗎？”周桂蘭走上前，彎了腰，在何翠芬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句什麼。
她直起腰，盯著何翠芬，等著她崩潰。
不過卻出乎她的意料，何翠芬根本沒因為她的話而變臉，眼底反而閃過一瞬異樣的光芒。
周桂蘭微微皺了皺眉頭，心裡覺得哪裡不對。
不過沒等她說什麼，何翠芬就收斂了表情，往不遠處一片麥地指了指，“這邊人來人往的，咱們去那兒談。”
“好。”周桂蘭不疑有他，提步往前走去。
她料定何翠芬就是走投無路。
有句話叫破鼓萬人捶。
就不說村民和大隊長了，在知青院裡，何翠芬已經沒了任何可以依靠的盟友，王圓圓她們不整死她就不錯了。
何翠芬家境又差，她父母從來對她不聞不問，出了事兒，不會有任何來自家裡的支持。
這個時候，除了妥協，她還能怎麼樣呢？
走到田地邊上，周桂蘭也沒客套，當場就說：“錢準備好了嗎？啥時候給我？”
何翠芬幽幽地問：“你想要多少？我總不能把二十五都給你，我沒那麼多。”
“你至少得給我十塊，我的五塊和韓知青的五塊！”
何翠芬胸腔起伏，極儘耐心地壓下心底的情緒，朝周桂蘭點點頭，“行，你等我下，我錢在那邊，我去給你拿。”
她本來還有點猶豫，周桂蘭這個娘們壞是壞，可到底是被自己的承諾忽悠在先，說不定要錢的事也就是氣頭上說說過個嘴癮，不會真的把她逼到絕路了。
直到剛剛，周桂蘭在她耳邊說，如果自己不痛快還給她補償，那麼，下月隊裡發下來的糧食，她可就不保證會不會有部分人的被賊惦記上。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比明搶還欺負人。
她已經一無所有，要是再沒了糧食，那還不得應了喬麗雲那個賤人羞辱自己的話，跑去跳河自儘去嗎。
在那一刻，何翠芬終於看清了周桂蘭的嘴臉，心裡不再有任何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