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找個機會跟他姐好好說說,她對孫秀文有誤解,對他們複習考學的事也有偏見。
孫秀文悄然鬆了口氣,這麼規勸過後心裡好受多了。
他知道人都是自私的,自己也一樣,骨子裡是個自私的人,不然當初也不會在有了喬麗雲之後,那麼乾脆就放棄婚約,放棄王圓圓。
嗯,他是挺自私的,但還不至於壞透到骨子裡,他想跟鐵牛長久地待著,不想讓鐵牛回家去,但又不忍心昧著良心不作為,尤其是,每每看到鐵牛憨厚單純、無條件信任自己的模樣,心裡就十分糾結。
當初他可以為了喬麗雲辭掉工作背著家裡人來下鄉,現在他為什麼就不能犧牲暫時的陪伴成全鐵牛的處境。
堅定了心意,孫秀文又張口說:“我意思是說,如果你想搬回去,或者你姐逼著你回去住,當你遇到這種兩難的選擇,不用考慮我,你果斷的搬回去就行,彆因為我感到為難和猶豫。
該儘孝的時候就得儘孝,該維護姐弟關係的時候也要維護,跟自己的父母、姐姐比,什麼都是次要的,你能明白我的心嗎?”
鐵牛沉默了好半天,才低聲說:“嗯,我能明白,可你也不是次要的,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和我爸媽我姐一樣重要。”
孫秀文哈的一笑,開玩笑的口吻說:“你明白道理就行,明兒趕緊收拾包袱滾蛋,倆人睡一張床我早就受夠了,等你走了我終於能一個人舒舒服服霸占一張炕了。”
鐵牛聽著他輕鬆的語氣,心裡沉甸甸的,總覺得孫秀文今晚說這些話有點不像他了。
他猶豫地問:“我要是回去住了,你晚上失眠咋辦?還有平時……”
平時他們屋裡的水桶水盆水壺都是自己在打水,衛生也是自己打掃,鋪床疊被子,洗好晾乾的衣裳他整理,臟衣服他洗,孫秀文吃過的飯缸隨手擱在桌上就不操心了,都是自己一並洗了,孫秀文總說他的手特彆大,像蒲扇一樣,這樣的一雙手洗衣服洗床單特彆合適,多乾活就是物儘其用,說這些話時那個耍賴的口吻和嬉皮笑臉的模樣他一直都記得。
他已經那麼習慣照顧孫秀文,突然回去了都不知道該怎麼生活了,孫秀文這邊沒了自己照應,一個人能行嗎?
“嗐,慢慢克服唄。”孫秀文語氣也沉重了,沒了剛才的歡快。
他感慨地說:“還記得那時候剛下鄉,還沒遇見你的時候,褲頭襪子衣服都得我自己洗,那時候覺得很累,天天叫苦不迭,隻想趕緊回城,可現在回頭看看,其實是我在家做的太少了,過去被我爸媽照顧過的太安逸了,彆的知青都自己洗衣服床單,宋醫生和展知青條件那麼好,依然在自己刷鞋洗衣服,圓圓一個瘦瘦的女孩子照樣把生活過的井井有條,我也不差在哪,我隻是缺少一個成長的機會……”
自從身邊有了鐵牛,就心安理得享受著他的照顧,如果鐵牛不在身邊,他就想徹底改變從前懶散嬌氣的自己,變得自強自立。
“我支持你。”鐵牛苦澀地附和著,苦澀的感覺一直蔓延到心口,他知道孫秀文說的都對,但還是難以克製地升起一股不再被需要的難過,心頭空落落的。
沒等他說話,孫秀文又說:“我比你大幾歲,比你想的遠,我不想你過幾年後悔,真的,你現在不覺得,等過幾年你回頭看,肯定會後悔跟你姐吵架傷了姐弟情分,還是彆給自己留遺憾,親情對一個人來說真的特彆重要,甭管你姐做的對不對,她都是你姐。
我剛剛聽你說你們家以前的事兒,才知道你姐為你們家付出挺多的,挺難得的,看在你的份兒上我現在也沒那麼討厭她了,如果她讓你回去,你就聽她的回去住吧,我心裡不會有啥芥蒂,好好跟你姐把關係調和調和。”
“嗯。”鐵牛無從反駁,心裡卻很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