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倆人一路潛行過去,由於他們精湛的技術,這是一段風平浪靜的旅途,等謝璟來到了那個女鮫人的藏身處後,便將神識往外散開,搜尋起她的蹤跡。
許是感受到了謝璟的靈力,某處海麵上悄咪咪地探出一個腦袋,謝璟看到她後便衝她揮了揮手。
阿嵐遊了過來,因為她沒有鮫珠,所以傳音隻能謝璟單方麵傳遞,謝璟和顏青一起蹲下來,然後開始問起了問題。
“我們粗略地看了一圈,那些人我們不是不能對付,隻是我們的目的並不是斬邪修,而是救你們。”謝璟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繼續對阿嵐傳音道,“就算把你們救醒,但是如果你們因為慌亂四處逃竄,也很難把你們全部救出來,甚至還會驚動那些邪修。”
阿嵐聽著聽著,腦瓜子有點不靈光,她露出一臉迷茫的表情。
“嗯,璟的意思是,你們鮫人此時此刻還有沒有清醒的,或者說能說得上話的,能主事那種。”顏青在旁邊給小鮫人解釋了一下謝璟的意思。
阿嵐想了想,便衝倆人點了點頭,不過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岸上,想來她的意思是對方應該是在岸上。
也是,為了防止鮫人逃跑,這些人都不讓鮫人下水,把鮫人剝離開他們最為擅長的海洋,以他們最為弱勢的陸地困住了他們。
所以阿嵐隻能給他們指了個方向。
“我們可以去找,你身上有沒有什麼可以證明我們身份的東西,不然對方把我們當做邪修同夥就不利於後邊計劃的實施了。”謝璟想了想,對阿嵐伸出手,他現在做事比較直接,懶得去和人彎彎繞繞說話。
阿嵐看著他們,似乎在判斷什麼,或許,她本人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畢竟一無所有的她,身上還有什麼可以充當信物的東西呢?
隻見一隻滿是傷痕的手輕輕地把一片帶血的鱗片放在了謝璟的手掌裡,那塊鱗片是她剛剛拔出來的,疼痛鑽心,可她的臉色卻一點都沒有變,像是麻木。
阿嵐做完這一切後,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看著他們,鮫人眼睛一般是漂亮的藍色,和陽光下照耀的大海一樣,可她如今的眼睛卻黯淡了不少。
阿嵐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可是聲音已經被人剝奪去了,她隻是那麼看著,最後雙手化作祈禱狀。
謝璟似乎還想問什麼,就在這時,那道由鮫人發出的歌聲再度響起,這次的歌聲比之前還要嘹亮不少,就算在這裡也能聽得見。
“……這歌裡唱的是什麼?”謝璟低頭重新往阿嵐身上看去,隻見阿嵐的瞳孔微微瞪大,便不由得出聲問道。
“璟,走吧。”顏青也出聲了,他拍了拍謝璟的肩膀,轉頭看向了那道歌聲飄來的方向。
謝璟就不再問了。
阿嵐看著他們再度離自己遠去,冰冷的海水衝刷著洞內的牆壁,歌聲於此間中回蕩,而她似乎想要和此歌合唱,可張了張嘴,傳出的卻是痛苦無比的嗚咽。
於人類修士的耳朵裡,這隻是一首好聽的鮫人所唱的歌,它的節奏不重要,它的曲調不重要,就連裡頭的感情也是如此的不重要。
鮫人喜歌唱,將情寄於歌聲裡。
阿嵐在這歌聲裡聽到了裡頭的悲傷,不僅如此,這首歌是……
“…這是鮫人唱給逝者靈魂的歌,是鮫人獨有的安魂歌。”顏青一邊和謝璟走過去,一邊給謝璟解釋道,“我之前聽過一次,有位老人告訴我,他們鮫人是生於大海的魂靈,大海是他們最後歸宿,他們自大海裡來,最後也會在大海裡沉沉睡去。”
“與此同時,也能夠幫助走失的靈魂回到故土,因為他們鮫人便是以歌聲引路。”
說完,顏青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看著謝璟,“到了,他們被關在籠子裡,都是一些年老的鮫人,他們已無力歌唱,衰老的鮫珠於邪修們而言也沒什麼用處。”
謝璟回過神來,他往那個小房間裡看去,他看到了年老的鮫人宛若一條條飄蕩在海裡的枯草,他們被關在籠子裡,沒有人守著他們,隻因為他們過於弱小,老而無力便是如此吧。
“你們還好嗎?”潛入房間裡後,謝璟去守門,顏青走上前去和他們談話。
老人們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就重新閉上眼,似乎不想再睜開眼去看,看看這讓人憤怒卻無能為力的一幕,接下來要麼是辱罵還是彆的什麼,他們無視了就行。
“我們是受一個逃出去的小鮫人所托,這是她讓我交給你們的信物。”那鱗片早就被謝璟轉交給了顏青,於是他將其拿出來,鱗片被人用乾淨的手絹包裹著,點點血跡落在雪白的布料上。
老人們睜開眼,那渾濁的眼珠子在觸及到那鱗片後瞬間清明了不少。
最先開口的是一位女性的老鮫人,她用那蒼老的聲音緩緩開口問道,“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顏青看了一眼那邊的謝璟,謝璟看了過來,就一邊留意著外邊動靜一邊走過來,“是這樣的,我們打算把你們救出去,但是這一切需要你們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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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有獲救的希望,那老人支起身子,她說話的語速有點慢,但是卻能夠讓人聽得清楚,“你說。”
“我們會先把關你們的籠子的鎖給解開,而後就是去救那些鮫人,我知道你們在陸地上不便行動,不過我們會解決這個問題。”謝璟說著,一個計劃慢慢地成型了,“我和夥伴會兵分兩路,一人去救鮫人,一人去吸引那些邪修的武力。”
但是這都不是最要緊的。
謝璟從乾坤袋裡拿出一堆符紙,他數了一下,覺得應該足夠了就繼續開口,“我們會在計劃執行的時候,把這些爆破符都貼在牆壁上,到時候用靈力將這些一一啟動,而這裡會因此而崩塌,外邊的海水也能湧進來。”
“但是我們不知道怎麼讓這些鮫人同一時間清醒,我們隻能保證他們失去束縛,隨著海水流到外邊。”
“……你們有多少把握?”老人眯著眼,似乎想要看清這倆人,“我們能保證他們醒過來,這個有七八成把握,可這個法子會讓我們引起他們的注意,隻能用一次,倘若這次不成,我們也會和孩子們一樣被剝奪了歌唱的權利。”
“…有……”謝璟在猶豫要說多少才能讓他們安心,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白色身影比他更快地說出答案。
“十成。”顏青認真地看著他們,再次重複了一遍,“有十成,我會讓你們都獲救的。”
謝璟……
師父這是要表露身份了嗎?
那他還裝不裝?
老人看著顏青,顏青也看著他們,最後,那為首的鮫人點了點頭,她對他們露出一絲笑容,“願母神保佑你們。”
鮫人口裡的母神是指大海,大海是他們母親。
而顏青也跟著說了一句,“大海會傾聽你們的願望。”
等倆人再次從這裡走出去的時候,他們都沒有率先開口,晃動的海水濺起來,雪白的浪花撒了一些在他們的腳邊。
“璟。”最先開口的是顏青,謝璟沒有回應,而是安靜地看著他,等他繼續往下說,“吸引注意力那個,讓我去吧。”
“……好。”師父的實力謝璟哪有不相信的,但是他擔心的不是這個方麵,“…你還好嗎?”
雖然一開始顏青表現得很正常,但是謝璟還是感覺到這人的不對勁,可是之前都不是能夠問的好時機,現在的感覺正好,所以他就問出來了。
“我還好。”顏青轉頭看了過來,衝他難得的勾唇笑了笑,“璟,不必擔心我。”
“……”笑起來了就讓人更慌了,謝璟伸出手想要抓住人,伸出了一半,最後變成了拍人的肩膀。
“…不管怎麼樣,不要把他人的性命都背自己身上。”謝璟不會安慰人,不如說,在他陌生的領域裡,他不會安慰,他還沒有徹底理解這種為蒼生為民的感情,他不憐眾生,他隻憐顧延清。
“……”顏青似乎沒有想到謝璟那麼說,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怒罵他的魔修,那魔修罵得很臟,很難聽,但是他對此隻是舉起劍,可唯有一句,讓他的劍停頓了片刻。
[你以為你誰都能救得了嗎?你以為救了人,他們就都會念著你的好嗎?]
[他們不會,可憐的劍者啊,你的天真早晚會害了你。]
話落,劍也落。
“顏青?顏青?”謝璟見人沒回應,就又喊了幾聲。
“…我知你憂心的事情,但是沒關係。”顏青的聲音帶有霜雪般的寒冷,不知為何卻讓人聽出其中的凜冽和堅定,似是告訴謝璟,又是在告訴自己,“都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隨後,倆人又說一下計劃具體內容,就都分開了,他們各拿各的爆破符,打算一邊行動一邊貼符紙。
而謝璟回去找了一下阿嵐,把計劃告訴她,讓她到時候記得幫忙,阿嵐連忙點頭,並且也拿了一些符紙去貼。
夜色漸漸深沉,海水越來越涼。
洞內火光照耀著人們的影子,他們因歌跳舞的樣子,張牙舞爪的樣子像極了話本裡頭的妖怪顯形,而那個唱歌鮫人的歌聲再度從洞內響起。
台上的鮫人開始唱起了歌,底下的人類歡呼著舉起酒杯,悲傷的歌搭配著歡樂的笑容。
她叫阿皎,是一條鮫人,現在的她是一個歌唱的工具。
她所能做的隻有唱歌。
而她悄悄地用歌聲,利用人類聽不懂鮫人語,暗地裡為死去的同族唱著安魂曲。
他們問她,為什麼來來回回隻有這一首。
她也隻是傻樂著,表示自己隻會這一首,接著就是不停地和他們道歉著,所幸他們沒有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她很弱,她的歌聲也很弱,她不知道她的歌聲能否讓他們沉眠,她很怕自己唱的安魂曲沒有一絲用。
這天,是平常的一天,也是要為逝去的同胞們歌唱的一天,休息了一會兒後,阿皎再次來到台上輕輕啟動著歌喉,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唱了多少次了,但是熟悉的旋律再度響起的時候,她心裡會有那麼一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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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這次唱了一半,隻感覺到有一股冷冽的劍氣拂過了她的麵孔,她本能地閉上眼睛,等她再度睜開的時候,她看到了一身白如雪的男子站在對麵,和她遙遠對望著。
男子手上提著劍,衣袖隨劍氣產生的風飄起,伴隨著有人率先喝了一聲,周遭人都拿起手裡的武器,對著這男子撲了過去。
兵器相撞的清脆聲於洞內響起,與此同時一道劍氣將阿皎送到了角落,在這裡,她可以安然地觀戰,或者悄咪咪地溜走。
阿皎一臉茫然,她選擇先躲起來看看情況,隻見方才那揮劍的白衣劍客一下子就橫掃了一片修士,看著她心裡不停叫好。
可與此同時,更厲害的修士也來了,那兩個金丹修士急匆匆地趕來,他們看到鬨事的人後,立馬憤怒地拿出武器對著那白衣劍客揮去。
那白衣劍客轉身閃躲,接著又是一劍,這一劍來勢洶洶,險些就讓這邪修當場喪命,邪修狼狽躲過這一劍後,就很是驚駭地看著這個人。
“敢問閣下名諱?”其中一個看上去是領頭的邪修率先走上前來拱手行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