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都有些錯愕。
顧祥一向老實巴交，在人前總是沉默寡言，很少高談闊論，今天竟敢當麵嗬斥眾人，也是稀奇了。
顧衡看著顧祥，眼眶微潤。
這是長這麼大，他第一次看見二哥這麼有血性，為了維護他這個弟弟而爆發出來的血性。
他知道，二哥應該很緊張。
顧祥的確非常緊張。
他做了好幾次心理建設才吼出了那句話。
此時，他更是滿臉通紅，連脖子都是紅通通的。
他握了握拳頭，深呼一口氣，說話的聲音略微有些發顫“我和四弟被爹娘生下來，並不是我們要求的。能不能來到這個世界，也不是我們兄弟倆能決定的。
要是知道我們的娘這麼自私惡毒，根本不愛我們，我寧願不來到這個世界，可是，我們能選擇嗎？請問各位叔伯，我們能選擇嗎？！”
對麵的村民們都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訕訕。
顧祥又做了幾個深呼吸，繼續道“我隻記得我和四弟都是三歲就開始乾活，沒有一天是吃白飯的，而顧德和顧瑞十幾歲了，都還在四處玩耍，好吃好喝好穿的都是他倆的，我和四弟永遠沒份兒！
除了乾活，我娘還找各種理由打罵我和四弟。你們看看，我們身上的這些傷疤都是我娘打的！”
顧祥先把自己的上衣脫下，再一把扯開顧衡的衣衫。
顧衡……二哥，倒也不必如此實誠。
兩人精壯的身體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各種陳舊疤痕。
看著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疤，村民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顧祥頓了頓，抬手擦了擦赤紅的眼角，聲音哽咽道“我和四弟三歲乾活，我今年三十九歲，四弟三十七歲，我們分彆在老顧家做牛做馬三十六年和三十四年，最後都是淨身出戶，一文錢沒有拿他們的，是不是可以償還她的生育之恩？！”
“顧老二，生育之恩是能用金錢計算的嗎？那是無價的！”有個老頭伸長脖頸大聲喊，脖子上的青筋都凸顯了出來。
顧祥還想說什麼，被顧青槐攔住了。
對於通情達理的人，講道理能把事情理順，情理疏通。
但是，對於完全講不通道理，隻認死理，故意挑你刺的人，沒必要繼續和他們拉扯，隻需用武力和金錢鎮壓，讓他們低下自以為是的頭顱。
顧青槐上前，冷冷睨著對麵的村民，高聲道“大家在一個村子住了幾十年，事實真相究竟如何，每個人心裡都門兒清，所以，沒必要在我們麵前假扮高尚。
該說的，我爹和二伯已經說清楚了，他們兄弟絲毫不虧欠劉大麥，是劉大麥虧欠他們！
彆說讓劉大麥下跪磕頭，就是要了劉大麥的狗命，都償還不了她對他們兄弟造成的傷害。
誰要是對我爹和二伯還有意見的，儘管說，我仔細聽著，當然，名字我也會記下來，我倒要看看，是誰如此不體諒我爹和二伯的苦難，站著說話不腰疼！小石頭，去拿文房四寶！”
“好！”齊元碩立即應聲而去。
顧衡看著顧青槐，心裡既欣慰又心疼，他傻掉的這幾年，槐兒一定過得很艱難吧，不然，她咋能浴火重生，性情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呢？
以後，這個家他來護！
顧祥也激動不已，槐兒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護著他了！
村民們心裡咯噔一下，顧青槐這是生氣了？
早知道，他們就不多嘴了。
由於平時收購草木灰和肉蟲，大門口就放了一套木桌椅，顧青槐讓顧智淵把木桌木椅搬了出來。
齊元碩把筆墨紙硯拿出來，擺在了桌子上，然後坐在桌邊，拿著筆，等著記名字。
顧青槐麵帶微笑，看著村民們，笑道“說啊，繼續說！覺得我爹和二伯做的不對的，大膽地說！”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吭聲了。
誰敢說啊，村裡人誰不知道顧青槐特彆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