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母親臉色慘白，搖搖欲墜：“小九……”
“玉露殿那時候查不到是誰所做，陛下和本宮隻能暫且擱置。如今燕子莊再次出現這樣的事，雖然終於抓到了凶手，付出的卻是五條人命加一個殘廢，代價慘重，”晴翠道，“陳夫人，須知天道輪回，自有報應。不管為了良心還是為你兒子安危著想，你都該說明白，為什麼要他買這樣毒的蛇。”
陳旭母親難為了半晌才說：“事關人命，妾身也顧不得羞恥了。妾身……自生了九兒之後，便有些……有些難言之隱。這些年來求醫問藥不知多少，此事相熟的妯娌好友都知道，京中回春堂的女大夫也都知道。這些年的脈案是有的，妾身不敢說謊。”
淩清輝了然，晴翠雖然不清楚具體的，但結合前後話語也能猜個大概，便說：“你是為了治病要這東西？這種東西那麼毒，能治病？”
陳旭母親說：“妾身一直為此事所苦，去年族中長嫂說波斯醫館的大夫方法邪門，治病卻很管用，帶著妾身到了波斯醫館。那大夫說可以用蛇毒製藥治療。妾身很想治好，就答應了試一試。大夫所列不止閻王殿，還有草上飛、白練、林間蜂和七日乾，共五種。妾身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隻好說替波斯大夫打聽哪裡能弄到這幾樣蛇，正好秋掌櫃說他以前養過蛇，妾身便托他湊齊這五種。”
陳旭母親抬頭，懇切道：“隻是有一點，妾身不是托他們買活蛇，那東西嚇人，妾身哪敢碰。是托他們買了蛇來，直接送去波斯醫館，那醫館裡有專門提煉蛇毒的波斯人。陛下，娘娘，小九入宮，多蒙聖恩，妾身委實不敢做出傷天害理之事！自入陳家，孩子生一個死一個，到頭來我就養活了這麼一個孩子，便是為了他，我也不會造孽的！”
晴翠問道：“波斯醫館收到秋益安送的蛇了嗎？什麼時候收到的？給你配了什麼藥？”
陳旭母親說：“今年春天時候，秋掌櫃說弄來了蛇蛋，隻是蛇還沒孵化，叫我等等，還要帶我去個什麼小院，說是先看貨後給錢，妾身害怕蛇，就說不看了，到時候請他直接送去大夫那裡便可。秋掌櫃說夏天一過就能送齊。”
“買蛇的錢款妾身都已給他結清了，共計四十三兩七錢八分銀子。因為花銷太大，公爹還罵了妾身好幾天，”陳旭的母親有些難為情，“這事，外子與長嫂都知道。”
晴翠說：“你最後一次見到秋益安是什麼時候？說了什麼話？”
陳旭母親肯定地說：“是八月十七，妾身記得很清楚，八月十五娘娘晉封，小九一早進宮，第二天下午才回來，十七日天不亮又起來了，說第一天去禮部報道，要給長官同僚們一個好印象。妾身心疼他，便想去坊中買點時鮮，給他做頓好吃的，在胡記魚鋪門口遇到了秋掌櫃。”
“他跟你說話了嗎？”
陳夫人點點頭：“說了，秋掌櫃先打的招呼，跟妾身說，閻王殿的蛇蛋沒孵化成功，其他四種都送去波斯醫館了，差的這一樣恐怕要明年才能湊齊了。”
陳旭母親回憶道：“妾身當時很擔心，如果不能同時送去，那四種蛇毒會不會逾期失效了？但那天秋掌櫃非常忙，妾身看他是給人送活的河鮮，又是下午正炎熱的時候，也不敢耽誤他的事，就跟他商量明日過去找他。但秋掌櫃隻說改日改日，就拉著車走了。那之後再沒見過他。”
晴翠和淩清輝對視一眼，這日期倒是對上了，燕子莊的確要了一批河鮮，正是八月十七接收的，因當日送到時天色已晚，燕子莊管事們著急，便讓秋益安直接拉車進了內院。荷花池附近正有個單獨圈出來的水塘養食用河鮮。
晴翠問道：“陳夫人，你當時有沒有注意秋益安的車？他車上是否有冰塊？”
陳旭母親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娘娘明察秋毫，那活魚箱子底下確實摞著一箱一箱的冰。因不是尋常的白霜顏色，烏沉沉的，妾身起初還沒察覺那是冰塊，隻是靠近了覺得冷颼颼的，一股透骨的寒。秋掌櫃說這是冰塊，我婦人家畏寒，莫太靠近，妾身才知道那是冰。”
陳旭母親細細回憶著：“夏日裡冰塊都貴，妾身當時很驚訝，說這麼多的冰要花多少錢啊？秋掌櫃說都是東家出錢，要的就是鮮活。妾身又問他冰塊怎麼這個顏色。他說又不直接接觸魚，就不買食用的冰了，臟一點就臟一點，勝在便宜，他可以多賺一點。”
晴翠說：“陳夫人，你知道秋益安是怎麼把數條胳膊粗的閻王殿送到燕子莊裡頭，又未被人當場察覺的嗎？”
陳旭母親瑟縮了一下，搖了搖頭。
晴翠悠悠道：“蛇太寒冷的時候都會休眠。秋益安口供交代，他提前把蛇用酒迷暈了，將冰塊中間鑿開洞，把蛇放進去，冰塊拚好。裝了蛇的冰塊上下都用完整冰塊壓住，一起放在冰箱子裡頭，冒充給河鮮降溫的冰塊。到燕子莊魚塘卸貨時，趁夜色連著冰塊一起丟入水中。夜裡冰塊化了，蛇從休眠中醒來，到第二天下午熱得受不了，就出來咬人了。”
晴翠露出個有點瘮人的笑容：“陳夫人，你和你要的蛇，曾經相遇過。”
陳夫人尖叫一聲，昏了過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