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清輝揮退了所有人：“你們都去辦差吧。”
少時，殿中安靜下來。
“廢為庶人，則群臣還有希望。朕必須斷了朝臣所有念頭，”淩清輝聲音幾乎微不可聞，“我早想通了，隔著肚皮就是不行，隻有明璋才能真的保你一生無憂。”
晴翠初始沒明白，下一刻突然意識到了這句話的含義，不由得身子一顫，不可置信地抬頭：“你真的決定了？”
淩清輝靜靜地看著她，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晴翠半晌才說：“你也是個怪人，我見過扔親生女兒的，見過買來的兒子吃喝嫖賭還當寶的，卻沒聽說過親生兒子全不要的。”
“兒女都是朕的骨血，朕和你卻隻有明璋一個孩子，”淩清輝將晴翠攬進懷裡，親了親她的頭發，“我決不能讓你和明璋做了戚夫人與如意。”
不做戚夫人，那就隻有做呂後了。
晴翠抬頭看著淩清輝：“這條路何其難。”
“難也要做，”淩清輝狠聲道，“我就不信，父死子繼，還能比亂世造反奪位難！”
晴翠深吸一口氣：“你不要在外頭露出這個意思來，我，我害怕……”
淩清輝緩緩點頭：“我知道。這不是一個宮人都沒有麼？咱們學先祖，深挖洞，廣積糧，緩稱王。”
“那我能做什麼？是不是以後孩子不能像原先那麼教了？”
“不，就按照你的性子教。讓她像你一樣，野性難馴，敢爭敢搶，和一群男人打架都不怕。朝堂上那些事並不難，莫說有我教著，就是沒人教她，讀兩遍通鑒也能明白，可這心性才是最重要的。給你天下最好的兵器，給你天下最好的師傅教導，麵對敵人不敢捅那一刀又有什麼用？”
晴翠點了點頭：“我懂了。”又提起陳檣：“要不，把陳檣改為流放？他為求生母活命放棄功名，說到底他母子也是受害者。”
淩清輝搖頭：“陳氏與你仇怨太深，他又沒了牽掛，既求死，便不要給他特赦。”隨即傳旨：“準陳檣所求，賜全屍，賜柳州棺兩副，準他母子葬在一處，不毀墳塋。”
魏來喜領旨出去，周廷腳步輕悄地進來，低聲說：“陛下，皇長子皇次子均已……去了。”
皇帝靜默良久：“好生葬了吧。”
晴翠看他難過，借口去看明璋練字，留給淩清輝獨處的空間，又悄聲叮囑明璋：“再不好，那終究也是你爹的孩子，你不要顯露出高興的樣子。”
明璋點點頭：“反正死了是不能複活的，我可以裝兩天。”
這話卻又提醒了晴翠，陳武當日可不就是假死脫身麼！之後幾天，借口終究母子一場，送二皇子一程，晴翠全程盯著入殮，並命人灌注水銀，再加三重棺木。
宮人不解：“娘娘，謀逆罪人，一口薄棺都是便宜了他們，何必費此財力？”
晴翠歎道：“他們不孝，陛下卻傷心於父子情斷，難過得不忍出門。喪葬若太簡薄，更叫他難過。我雖沒生養他們，到底做母親的心是一樣的，就叫他們身後事體麵些又何妨呢？”
於是宮人紛紛讚譽，都道貴妃心胸寬廣，不計前嫌，有母儀天下之氣度。
明璋很高興：“那我們派人盯著他們下葬，彆叫人挖出來。”
晴翠搖頭：“不必。水銀灌完還能活的話，我們就高呼神仙顯靈吧！做到這一步就足夠了，再多就顯得虛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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