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天氣微涼。
還未至凜冬,可秋天的冷往往夾雜著無孔不入的冷風。當秋風掃過林地中高大的樹木,它們寬大的樹冠就像是忽如其來的一片小雪,黃透了的葉片在風流的裹挾下落在地麵上。
在同樣以枯黃為基調的地麵鋪上厚實的一層。
新兵緊了緊自己的白色軍服,雖然有些老舊和殘破,服裝上還有大量縫補的痕跡,他也感覺這是自己穿過最乾淨整潔而且保暖的衣物。
他被分配到了一把鐵製的符文劍,遠不及騎士老爺們使用的精鋼長劍般精致,但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劈開木柴。
他想象著這種符文刀劍落在人身上,盔甲連帶著血肉也會一並被切開。
新兵揮舞過的最鋒利的伐木斧也不過如此,況且這符文劍揮舞起來根本就不是伐木斧能夠相比的。
他曾經聽說過,被征兵上前線的士兵們連武器和裝備都不發,就讓他們衝到敵人麵前送死。新兵目光落在身前豎起的長劍,還有被符文劍完整劈開的木柴塊,心裡多了一分安心。
征兵是四個月前開始的,那時候新兵正和自己的父母一起在家裡為夏天的播種忙碌,他們村子的人已經被征得十不存一。
有很多人直接放棄夏天的收成,帶著自己的一切逃離家鄉,或是躲到山裡去。新兵家很窮,他們放不下夏天收成,新兵的父母也說:隻要這一季收成結束,就帶他去投奔遠方的親戚。
現在那些騎士老爺們終於征到他們家了。
他被分配到了一個從前線退役下來的老兵的隊伍中,老兵沒了一條手臂,他甚至可以看到老兵身上有大量的灼燒痕跡——焦痕宛若炭塊,凝結在老兵皮膚上。
與他一起的都是一些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半大小子,連軍需官也嫌棄。
軍需官看著這隊老弱病殘,就將他們打發去給軍隊後勤做雜物。
新兵有時候會好奇前線的戰況,想到自己家鄉曾經有過的吟遊詩人給自己講過的英雄們建功立業的故事。那些戰場上的傳奇揮舞著湖中的神兵利器,騎著國王贈送的寶馬,擁有無上的加護可以在敵群槍林中進出。
他問老兵,老兵永遠板著他的臉,就好像他的麵部神經已經和身體的傷痕一樣結了痂。
“你們這些小鬼,能在這裡打雜就是你們最大的幸運咯...前線...那可不是我們該去的地方。”
老兵每天遙望前線的方向,不時發出一聲歎息。
他有時候會從軍需官的手中要過來一些用紙張卷起的乾草,他說那叫卷煙。軍需官對這斷了一條手臂的老兵也從不怠慢。
好像那種乾草卷成的枯黃煙卷能讓他舒服上一些一樣,黃褐色的乾草燃燒起來和路邊的草垛被火點燃沒有什麼兩樣。
一個會動,一個隻會靜靜地燃燒。
但都非常的嗆人。
新兵一點也都不喜歡這種味道。
將木柴塊收入背筐中,過秋了,營地每天需要消耗的木柴也更多。他們這些負責後勤的人要趕緊把這些木柴帶回去,不然軍需官的鞭子就會落到他們這些征召民兵的身上。
軍需官不會抽打管理他們這些孩子的老兵,但鞭子落在他們身上時候一點也不手軟。
木柴優先供應帳篷裡的騎士老爺和有爵位的領主們,如果還有剩的話才會分出那麼一些給他們使用。
新兵扛起背筐,將符文鐵劍掛回腰間,裡麵的木柴已經滿的快要讓他背不動。
他總是在伐木的時候帶上符文劍,用長劍代替斧頭來砍伐樹木。
他想,每次揮舞符文劍的時候就把麵前的樹木當成敵人,把它想象成敵人。每一刀都用儘全力,在伐木的同時讓自己的身體熟悉揮舞武器的發力方式。
隻是營地附近樹木越來越少,新兵需要行走的距離越來越長,可軍需官對每個後勤隊伍征收的木柴卻從來沒有少過一分——他能像這樣隨意的揮舞練劍的時間也越發變少。
那老兵不和他口中的‘小鬼’一起工作,但新兵看著他每次他領回來的補給從來沒有少過,其他後勤隊伍的人早就已經開始抱怨餐食中水要多過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