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仁國沒有回應他,而是朝著劉向東說“是你開車帶他去南方的?”
劉向東站得挺直,乾脆地回答“回老爺,是!”
薑仁國的語氣不容置疑“今年的獎金沒有了。”
劉向東頓了頓,隨即立刻乾脆應聲,不敢不從。
薑潤謙想解釋幾分,他不顧劉向東的阻攔,對著父親說“爸!”
還沒等說出第二個字,薑仁國就再度開口“工資也沒了。”
薑潤謙不敢應聲,他懊惱地站在原地,仍然要保持著儀態,這是父親的規矩。
四周一片寂靜,半晌,薑仁國走出了門,護士安排薑潤謙去了病房。
劉向東急忙走到醫生麵前,詢問道“王醫生,潤謙的情況怎麼樣?”
王醫生搖了搖頭,對著他說出了實情。
劉向東一直陪伴在這對父子身邊,他不僅了解薑潤謙,也了解一點薑仁國,剛剛那種情況,他就猜出來潤謙的身體一定是又出現了問題,薑仁國才會遷怒於他這段時間以來對薑潤謙的放肆。
聽著醫生的話,他的表情越來越震驚。
醫院外的停車場,薑仁國坐在後座,男秘書在駕駛位,車廂內安靜無聲,連燈都沒有開。
薑仁國看著病房大樓,手裡拿著那張骨髓配型失敗的單子,話說給男秘書聽“小董,給我一支煙。”
小董有些詫異,輕聲提醒道“薑總,您已經戒煙2年了,您確定要抽嗎?我這就給你去買。”
薑仁國愣了愣,擺了擺手“算了,回家吧。”
小董點了點頭“好的薑總。”
車子緩緩駛出,朝著市中心的高檔彆墅小區駛去。
一路上,薑仁國看著窗外,這座城市從平地小鎮到高樓林立,他是看著過來的,也是重要的建設者。
這裡的每一棟樓,他都能清楚地說出當年規劃的情況。
想當年,房地產剛剛興起,他頗有魄力,再加上妻子全家的傾囊相助,這些年,從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到成功的房地產商人,他走的順風順水。
他和妻子靳曉荷剛認識那年,他是25歲下鄉的大齡知青,她是當地種莊稼的勞動標兵,改革開放的風吹進來,他大學裡學習的經濟知識派上了用場,輾轉了好幾個行業,最終在地產行業飛黃騰達了。
他一度認為自己得到了命運的垂青,愛情事業雙豐收,靳曉荷也成功懷上了他的寶貝,那時候的日子,他是意氣風發。
直到10年前,靳曉荷的意外離世,讓他瞬間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工作的動力。他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幾乎產生了幻覺,一次自殺後,被靳曉荷的表妹靳美嬌從死亡的邊緣救了回來。
更殘忍的是,靳曉荷的死亡,不是單純的意外,而是兒子薑潤謙淘氣,開著玩具汽車把母親撞倒而直接造成的,他更是遷怒於薑潤謙整整10年。
10年前,他一氣之下把薑潤謙送到寄宿學校,不管不顧,除了錢,他這個爸爸再沒有給過一絲的關愛。
而小小的薑潤謙,早就在無數次良心的譴責,還有父親的謾罵埋怨中,養成了懂事謙虛的性格。
他像個需要贖罪的罪人,努力成為父親的驕傲,拚命地學習。
每年過年,薑潤謙帶著一整年的證書和獎狀,像極了年終彙報的員工,薑仁國才會在年夜飯的酒後,誇誇他的成績。
直到孩子患上了慢性貧血症,他才給薑潤謙安置在郊外的彆墅,配置上專門的護理人員和貼身保鏢。
可惜,這個病就像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樣,越來越嚴重,直到了現在,需要換造血乾細胞的程度。
可惜,他的配型根本不符合手術標準,哪怕他戒煙戒酒了2年。
老天爺給了他潑天的財富,卻搶走了他一生摯愛,如今,也要將她和他的血脈斬斷。
微風吹過他的白發,他鼻頭一酸,眼眶濕潤了。
風吹乾了他隱忍的淚水,卻吹不散他心頭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