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尖上的蝴蝶!
胡一蝶的工作,是在餐廳的門口穿著粉色草莓熊的布偶衣服,為路過的客人發放周年慶的優惠海報。
望京的冬天風大乾冷,但是她在厚重的布偶服裡卻是十分悶潮,不過她已經很滿足了,隻要在門口站上8個小時,就能拿到500元的工資。
她謹記著經理吩咐給她的工作注意事項,臉上始終掛著熱情而親切的微笑,每當有行人路過,都會熱情地迎上前去,遞上一張傳單。
周圍的人群熙熙攘攘,人群中有許多孩子因為玩偶憨態可掬的樣子而駐足撫摸,甚至還有拍照合影的,她都積極地配合,也吸引了不少客流。
一位小男孩扯著爸爸的手,一個勁兒地朝著西餐廳的草莓熊使勁,他嚷嚷著“爸爸,我想吃那個兒童套餐,我想和草莓熊拍照!”
中年男人原本淩冽得像是刀片一樣的眉毛瞬間柔和了下來,扯著大嗓門說“好!爸爸聽你的!我兒子說吃什麼就吃什麼!”
兩人大搖大擺地進了餐廳,身後那輛車裡下來的中年女人跟在兩人的身後也進了餐廳,和草莓熊擦身而過的瞬間,胡一蝶認出了那是她的媽媽,喬娜。
她原本掛著的微笑忽然就掉了下來,自從上次見麵之後,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媽媽的消息,偶爾去周阿姨的攤位前買粥的時會聽周阿姨說起她的近況,說是去國外了一陣子,這段時間剛剛回來。
她一點都不想關心她去了哪,現在的生活怎麼樣,就像對鐘明海一樣,她同樣對這個媽媽失望透頂。
陶華成帶著兒子入座,喬娜姍姍來遲,陶華成有些埋怨地說“每次出來你都磨磨蹭蹭的!你在乾嘛呢!”
喬娜小聲地說“我給小軒找了找感冒藥……”
陶華成連話都沒聽完,青銅鏡一樣古板的臉上帶著不耐煩“行了行了,趕緊點單!兒子要吃兒童套餐,你看著點。”
“嗯好。”
陶名軒翻開著手機上剛剛拍的照片,撅著嘴喊道“爸爸!這個拍的一點都不好看!我想再拍一次!”
陶華成立刻換了一副麵孔,寵溺地說“行!兒子想拍咱就拍!”接著仰起頭對著門外的胡一蝶招呼著“那個什麼熊,你進來!陪我兒子拍張照片!”
胡一蝶聽到了男人的招呼,她並不想過去,剛剛看到他們一家三口的樣子那麼溫馨,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不過這份工作本來就是要配合客人拍照的,而且還有著厚厚的玩偶服做遮擋,想必她也根本不會被喬娜認出來,想了想,她還是咬著牙走進了餐廳。
服務人員一邊上著菜一邊熱情地介紹“小朋友這麼喜歡我們的玩偶的話可以多拍幾張照片,我們這裡也可以免費打印照片的。”
陶名軒一聽就來了勁,嚷嚷著“讓草莓熊陪我坐在一起!這次媽媽幫我拍,我不要爸爸拍了。”
喬娜溫柔地打開手機相機功能,逗著兒子開心“小軒,離草莓熊近一點,那個剪刀手不好看,擺一個酷酷的姿勢…對嘍,我兒子真帥!”
胡一蝶愣愣地坐在小軒的旁邊,隔著玩偶堵上的透氣孔看著對麵喬娜臉上的笑容和鼓勵,是那麼慈祥寵溺,卻不是對著自己。
她就像個流浪貓,從陰暗下水道裡偷窺那些備受寵愛的寵物貓。
“哎!這個熊怎麼跟傻子似的,你動一動啊,配合一下我兒子!”
聽著陶華成對她吆五喝六地擺姿勢,還重重地拍了拍她的頭,一陣耳鳴衝進她的耳膜裡,似乎要將她整個人拍暈。
夠了!她受夠了!
忽然,她站起了身,碩大的玩偶服不小心撞到了餐桌的邊角,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她心裡一緊,連忙穩住了身體。
但不幸的是,餐桌上的盤子卻因此被碰得搖搖欲墜,她想要伸出去扶,但已經來不及了,盤子滑出桌子,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優雅的西餐廳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小插曲上,胡一蝶心裡猛地一沉,她知道自己闖禍了。
陶華成怒氣衝衝地站起身來,指著胡一蝶的鼻子大聲喊道“你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工作的!礙手礙腳的東西!這盤子要是弄傷小孩子怎麼辦?!”
胡一蝶想要低頭去撿起盤子的碎片,卻因為布偶服的臃腫無法蹲下。
她當然知道現在應該趕緊脫下頭套對著顧客道歉,但是麵對眼前的三人,她並不想亮出自己的身份。
身邊的服務員立刻說道“對不起先生,是我們的過失導致了餐盤破裂,我們會再次為您重新上菜的,這裡會儘快打掃乾淨。”
陶華成的眉毛豎起,一臉凶煞地喊“我跟你說話了嗎?我在跟那個破熊說話,她怎麼不道歉?叫你們經理來!”
聲音回蕩在餐廳裡,周圍的人開始投來好奇的目光,喬娜把有些被嚇到的小軒抱在懷裡,感到一陣尷尬,她對著陶華成柔聲說“索性孩子沒傷到,沒什麼大事,要不就算了吧?”
陶華成一拍桌子,顫著臉上的橫肉“不行,讓她給我兒子道歉!”
經理匆匆趕來,麵對陶華成不依不饒地要求道歉的樣子,他點頭哈腰地應著,轉過頭小聲命令道“這種人最好彆得罪,快!你把頭套摘了,給客人道個歉,這件事就過去了。”
胡一蝶見經理這麼說,不得已緩緩地摘下頭套,亮出臉的一瞬間,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喬娜臉上震驚不已的表情,還有陶華成滿意的笑。
汗津津的碎發貼在額頭上,她的聲音悅耳清脆“對不起。”
陶華成挑刺地說“哎呦!是個小丫頭片子啊!這是不是未成年啊?經理,雇傭未成年人可是違法的啊。”
陶名軒輕聲地對喬娜說“媽媽,那個漂亮姐姐是上次來家裡的客人嗎,她和老照片上媽媽長的好像呀。”
喬娜趕緊捂住陶名軒的嘴說“小軒,你看錯了,媽媽哪有那麼漂亮呀,再說了,長得像的人很多的。”
陶名軒虎頭虎腦得說“好吧~但是我覺得她好看,我不想讓爸爸罵她了。”
喬娜撫摸著兒子的臉,苦澀地笑著,她抬頭看著陶華成不依不饒的樣子,最終還是沒開口替胡一蝶求情。
陶華成老了,他總是這樣小題大做,好像這樣就能讓他的權威永遠不會逝去一樣,可是他現在眼睛也花了,公司裡的實權也漸漸被新的年輕一輩而取代,現在這個兒子還沒成長到能接班的程度,他現在的憤怒也代表了一種焦慮。
都怪她,早年的身子壞了,不能給陶華成早早生個兒子,這是她欠下來的債,她得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