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六扇門出奇的安靜。袁今夏不想看那些案宗,轉悠了幾圈,轉身叫道,“大楊,咱們去巡街吧?”
好容易落得個清靜,大楊坐在院落中的石凳上,正琢磨著要給兒子楊杭新製幾道嬰兒菜,聽得今夏叫他,頭也沒回地說了句,“夏爺,消停會兒吧,這好不容易沒活兒,”
“你說什麼?”袁今夏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伸手就擰了大楊的耳朵,“去不去?”
“放手,放手,我去,去還不行嗎?”大楊對這個小丫頭實在是無可奈何。
兩人在街上晃了一個時辰。袁今夏撓撓頭,“大楊,你說今日裡當真是奇怪得很,怎麼就一點事兒都沒有呢?好像突然間四海升平了,”
“我說夏爺,你還盼望著有事兒啊?這要是天天太平才好呢,老百姓安居樂業,咱們也樂得清閒,”
“大楊,看不出啊,這話說得有水平,你說得對,哪怕咱們失業了,沒有銀子賺了,隻要換得百姓日日平安,值!”
兩人邊說笑邊走,不時跟街邊的小販打著招呼。
“快讓讓,讓讓,官爺,官爺,不好了,要出人命了,你們快去看看吧,”一個中年男人踉蹌著推開人群,跑到袁今夏和大楊麵前,大口地喘著氣。
“什麼情況?你慢慢說,”袁今夏一按腰間樸刀。
“哎呀,官爺,來不及了,你們還是先去看看吧,就在那,”來人用手一指。
袁今夏和大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正是兩人剛剛走過來的地方。
“走,看看去,”
一家小商鋪,被一群看熱鬨的人團團圍住,袁今夏和大楊扒開人群,擠進去。一個女子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趴在地上哭泣,一個男子手執掃帚正衝著女子大罵,罵到激憤時,掄起掃帚就要拍向那女子。
袁今夏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擋住,“住手,有話好好說,你動手打一個女人像什麼話?”然後又衝圍觀的人群喊道,“散了,散了吧,沒什麼好看的,”
那男人見是捕快,便放下了掃帚,打了一個咳聲,整個人蹲了下來,雙手捂著頭。
袁今夏看看這一男一女,又看看商鋪,鋪子不大,是一家布行,走上前扶起了女子,“大嫂,你先起來說話,”又轉過頭衝著男子說,“你先說,怎麼回事?你和這位大嫂是什麼關係?你又和這家商鋪有什麼關係?”
男子放下雙手,又打了一個咳聲,“官爺,我是這家商鋪的老板,這是我的妻子,是續弦,我的原配妻子八年前因病過世,留下一個兒子,今年十歲,五年前,我迎娶了她,自從過門後,她並無所出,至今我就隻有這一個孩子,”
“她過門後,幫我照料兒子,視為己出,偶爾還能在生意上幫我出謀劃策,我很欣慰,自認為娶到了一個賢妻,”
“誰知,這幾年,她不知抽什麼瘋,對我兒子非打即罵,孩子常常因無法忍受她的責難,向我哭訴,今日裡我正在店鋪料理生意,兒子跑來向我哭訴,我實在忍無可忍,才動手打了她,”男子越說越激動,“我不僅要打她,我還要休了她,我不能讓這樣一個狠毒的女人害了我的孩子。”
袁今夏聽男子說完,扭頭看了看女子,見女子哭得越發的傷心,渾身顫抖,雖心中有些許不忍,依舊問道,“大嫂,他說得可是實情?”
女子抽泣了好一會兒,才止住,道了一個萬福,“官爺容稟,”
袁今夏將她扶在一邊坐下,“莫急,你慢慢說,”
“官爺,奴家自從嫁了過來,相公對我很好,我們夫妻恩愛。隻是,隻是……”女子說著又落下淚來,“相公說我無所出是事實,但也不完全對,”
“哦?這是為何?”
女子看了看那男子,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官爺,奴家以為自己能處理好,殊不知被相公誤會至今,如今發展到這步田地,奴家也隻好實話實說了,”
“我嫁過來時,孩子五歲,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我對他有如己出,孩子跟我也很親熱,絲毫不生分,不久就喚我娘了。兩年後,我懷孕了,不到三個月就流產了,我瞞著相公說是我不小心跌了一跤,又過了兩年,我再次懷孕,不到三個月又流產了,我當時悲憤難耐,但仍舊瞞著相公,說我仍舊是不小心跌跤,”女子說完掩麵哭泣,肩膀不住顫抖。
須臾,女子止住哭聲,“其實,我這兩次流產都是那孩子所為,他趁我不注意,將我狠狠推倒,我心裡雖然很痛,但顧念他是一個孩子,那麼小就失去母親,乍聽得我懷孕了,恐怕失去我們對他的愛,所以他才……”女子說完看了一眼那男子。
男人驚得睜大了眼睛,“你,你,你胡說,輝兒怎會如此做,他明明和你親近得很,怎會害你?”
“相公,輝兒是怕我們有了骨肉,就不疼惜他了,他在你身邊表現得乖巧,可是你不在的時候,他常常惡作劇,對我惡言相向,又不肯好好讀書,我見平時的溫言相勸已經沒有效果,便拿戒尺教訓過他幾次,我以為做為繼母,我教育他本也應分,誰料想輝兒他更加不思進取,還常常向你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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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輝兒如何,相公這些年應該看得明白,我對相公如何,相公又怎會不知?今日裡相公聽信輝兒,當眾將我打罵,奴家已無言麵,請相公寫下和離書,我們就此一拍兩散。”
男人聽罷,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怔了好久,突然發瘋般爬起來,轉身向裡飛奔,一刻鐘過後,聽得裡麵哭喊聲連成片。
哭喊聲漸漸停止,男人拎了那孩子出來,“跪下,向你娘認錯,”
叫輝兒的孩子撲通跪在女子麵前,“娘,是輝兒錯了,剛剛爹教訓了輝兒,輝兒不該恃寵欺負娘親,更不該不聽娘親的話,害娘親失去兩個孩兒,請娘親責罰,”
男子也撲通一聲跪下,向那女子道,“我這一跪,不是祈求你原諒,是向你懺悔,也向我們那未曾出世的兩個孩兒賠罪,是我沒教育好輝兒,害你受此苦難,我這就去寫和離書,還你自由,從此願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