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最重要的是什麼?
不同身份的人會給出不同的答案。
而白肆有他自己的理解。
要點燃他人的希望,再狠狠澆滅,隻留一縷抓不住的青煙。
景軍大營內,隨著一聲號角,攻城戰算是正式開始。
昔日宋江的老上司,那個受他蠱惑去搶劫自己同袍糧草的林指揮使沒有上前線。
他向來是這樣的,寧願不要功勞,積些苦勞,這樣也不會受到軍法處置。
說白了,在一眾驍勇好戰的景國軍官中,他一個投降的宋人,本就不受待見,若不是還算有些武力,也會拍馬屁,早就被革除軍職,去北地開荒了。
不過如此消極的他,現在也不是指揮使了,而是變成了督促建造攻城器械的小官一枚。
林前指揮使很喜歡這個位置,不用上戰場,還可以觀察戰場形勢,對方就算放弩箭,也可以擠掉一些倒黴蛋,躲在投石器的後麵。
唯一不好的是,大軍攻破襄陽的時候,他不能像前線那些士兵一樣,衝入城中大肆充實一下錢包。
但他的生命也得到保障了嘛!
至於西路軍戰敗潰退的可能,他從來都沒有想過。
一聲尖銳的爆鳴聲在廝殺的戰場上不是特彆明顯,但還算遊刃有餘的老林還是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動靜。
一個黑色流星般的長條體,劃過戰場。
感知不到什麼奇怪的靈力波動。
老林正納悶這是什麼玩意兒時,長條體就爆開來。
漫天紙張,洋洋灑灑,像是一場北地的鵝毛大雪。
隨即,越來越多的長條體淩空飛到襄陽城外,如同第一個一樣,掉落的智障將天光切割零落。
是符籙嗎?
不可能,不可能這麼多。
那就是普通的紙嘍?
老林隨意在空中抓住一張紙。
“……離家一兩月,念爾不能忘。”
“舍內平安甚善……”
幽字營等人在景軍呆了二十年,自然知道,景國軍隊的規矩是,平時可以寫家信寄出去,但隻有大戰勝後,戰士們才會看到家書。
而這段時間,白肆帶著幽字營沒有去劫掠景軍的信件以打草驚蛇,而是通過赫連江的消息網和人脈,找到景國從軍士兵的相關信息,現場讓他們的家人寫。
要不怎麼說有內鬼就是好呢!
除了這些來自親人的家信以外。
看到這一幕的李長風也下令,將辛樂等人這些天寫出了北地歌謠、反戰大白話全都從城牆上傾倒下去。
有景軍士兵剛剛架好攻城梯,先是被從天而降的家書一驚,接著就是上方劈頭蓋臉的紙條。
不是金汁、不是弩箭、不是石塊與木頭,而是紙?
這位士兵是個土生土長的本地景人,嫌棄而又不屑地將這些文字踩到腳底,對左右怒吼道“都彆看,不過一些廢紙罷了!繼續隨我攻城!”
但總有不聽他話的人,拿著信發呆。
襄陽城牆上,李夫人帶著一群人在後方,他們一起唱起了詩經中的歌謠。
“憂心烈烈,載饑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千年前,飽受戰爭之苦的百姓由衷從心中發出了這些感歎,又在機緣巧合之下被收錄到傳世《詩經》中,千年後,這些歌唱又再次響徹另一批軍人的耳邊。
為了讓大部分目不識丁的大頭兵聽懂,李夫人沒有局限在歌詞的格式上,又用最淺顯易懂的話來唱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