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姐醒來的那天起,陳昇就知道有東西變了。
陳家的家庭氛圍和整個鷹折山一樣扭曲,如果說娘親在的時候還好,但隻剩父親、舅舅與三個姐姐的房子,終於籠罩著陰雲與死寂。
父親陳禮的眼睛和他的人一樣,死氣沉沉,每日隻知下地,吃不飽也餓不死,除了對小兒子有點笑臉,每天把最精細的糧食給他外,就沒什麼聲息。
舅舅孔庸則是總不懷好意地打量每個孩子,似乎每天都在揣摩要剝骨食肉,來慰藉他那總也填不飽的肚子和某些肮臟的欲望。
三個姐姐中,二姐是最有想法的,常和離開的娘親一樣在懸崖邊眺望著遠方,至於其他兩個姐姐在陳昇最初的記憶裡,就是模糊的兩個影子,從沒有人的麵孔。
直到那件事的發生,每日乾活,從不休息的大姐遭了村裡混混的輕薄,對外說是割草時摔倒了。
陳家必須出錢給她看病,不然就是其他適齡的陳家子去當祭品。
那天,陳昇又偷偷看到,二姐來到懸崖邊,還帶著三姐,他們站了很久,最後還是回去照顧大姐了。
然後大姐醒了,再然後,爹爹和舅舅不僅打了他巴掌,還打了自己巴掌。
他小小的腦子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二人和大姐在那裡笑得暢快。
那是毫無陰霾的笑容,像是十天半個月都不見的陽光從雲層上投下來,卻比陽光還要溫暖,還要震撼。
白肆臉上的笑容凍住了“老陸!你過來看看!這娃怎麼哭了呢?你們都看見了吧,我沒對他做什麼!”
陳星頌順勢從馬背上翻下來,用手背遮住眼睛。
陸淳心裡歎息一聲,抓住少年的手腕,用冷氣平複他過快的心跳“星頌,我們初來乍到,沒地方落腳,不知你能否給我們安排一下去處。”
這天,原本在商鋪中打理的陳大雅突然接到一個奇怪的消息。
“星頌回來了?他沒有立馬去巡檢使那裡報道?而是當街帶著四個人前往家中?還,還哭了?”
陳大雅都有些結巴了,柔冰也理解“這最後一個估計是訛傳的吧?好端端的,怎麼就哭了?陳星頌要是哭了,那太陽都能從西邊出來了。”
聽到柔冰這麼說,陳大雅的眉頭不僅沒有放鬆,反而越發緊張。
他們姐弟三人,上一次哭的時候,還是那次。
“他們現在人在哪裡?”
“應該還在家。”
陳大雅起身,也匆匆往回趕。
柔冰跟上她,心裡也納悶,到底是什麼事……
團紅芍藥,堆綠萱草,陳家的小院落內,也是一派春光正好。
陳星頌的步伐幾乎可以用蹦躂來形容“這裡,還有這裡,就是陸——先生你們的房間。我去給你們倒水!”
城衛軍周平苦兮兮站在陳家門外,剛才他催了三次陳星頌去城主府,但少年隻用不急來搪塞他。
他氣場低落,看到一輛馬車也來到此處,是陳大雅和隨身丫頭柔冰到了。
雙方見了個禮,陳大雅便匆匆進門,柔冰悄悄向周平搖搖頭,也緊隨小姐身後。
此刻,陳星頌已經泡好了茶,殷勤給陸淳他們滿上。
當然東君元和周平是沒有這種待遇的,隻能自力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