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最是有趣,容易得到的機緣,往往不會被人當做機緣,唯有少數人才能掌握的機緣,才會被人珍惜。山下陣法依舊,短短三日時間,已然彙聚成人山人海,卻始終未能出現破陣之人。
這其中最為懊惱的,莫過於那些外出曆練,此時問詢而回的明心觀弟子。在得知道觀被歹人夜襲,險些毀於一旦時,這些弟子自然是義憤填膺,可後來聽說山中竟有仙人隱居,卻是有的好奇,有的嗤之以鼻。
無論抱著何種心思,此刻皆都自各地趕回,卻同樣被這陣法攔截在了下山,無法上山。雖然這些明心觀弟子入陣之後,不似旁人那般狼狽,但親眼目睹詭異紅楓滅殺眾黑衣人之時,卻還是心中一寒。
卻因這短暫失神,被判斷為心性不足,阻攔於山腳之下,他們雖是不知陣法原理,但卻十分清楚,此陣絕對不是師父他老人家所布。而師父多半是不知道山腳被人布下陣法,否則以師父的性格,定然會出現知會自己一聲的。
於是短短半日時間,眾明心觀弟子之中,便傳出了兩種聲音。一是擔心師父被那所謂的仙人抓走,此刻危機重重,自身難保。二卻是認為,師父已經接受仙人指引,不再要這些世俗弟子了。
然而這種質疑,卻在夕陽西下之時,被一名成功破陣之人,徹底終結。
“是大師兄!大師兄破陣入山了!”
不知是誰一聲高呼出口,立時引得周圍無數看客矚目,引起一陣嘩然。而那位大師兄說是破陣而入,實則卻隻是真正踏足了此山之內,與眾人相隔數丈。
可是這數丈之間,卻宛如天塹一般,存在一道被陣法籠罩的無形壁障。這名男子身高馬大,身穿一身武師長袍,若以相貌論之,絲毫不像道觀弟子,倒像是王國武將。
而其此時轉身看向身後眾人,卻隻見其形,難聞其聲。在看到幾名師弟之後,其立時便想叫上他們同行,殊料剛剛向回踏出一步,便感覺前方一陣巨力襲來,隨即整個人便被一股力量牽引而動,朝著山頂而去。
然而陣外之人所見,卻看不到他的狼狽,隻看到此人轉身之際,腳下便帶起一陣殘影,而後迅速消失在眾人眼前。此種速度,這些山下聚集之人,自然見所未見,立時驚訝不已。
倒是明心觀弟子,十分了解大師兄的心性,知道他這般離開,定然不是自己所願,隻怕是闖陣之後,便已身不由己
青山之上,明心觀內,殘垣斷壁依舊。祖師殿前,已然積攢了無數落葉,卻不知是自然飄落至此,還是前夜紅楓所化。而遍地落葉之中,一名看上去年紀頗大的老者,正身穿藍白長衣,手拿掃帚,掃著殿前落葉,眼神之中儘是回味。
“師父!”
就在此時,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老者微微一愣,而後轉過身去,卻正好見到了自己的大弟子。這三日來,老觀主仍舊沉浸於當日所見所聞之中,根本不知自己麵對的是何等存在,也不知三日之期一到,自己會麵臨何種命運。
此時看到這位自己中年之時下山遊曆,因為機緣巧合收下的這位徒弟,心中頗有感觸。但一想起今日便是第三日,不知要麵對何種未來之後,老觀主麵上的笑容,便一閃而逝。
“這裡已經沒有明心觀了,你們也不再是我的徒弟,各自下山去吧。”
身穿武師長袍的男子,非但身高馬大,更是一臉橫肉,眼角刀疤,頗為駭人。此刻見到師父未死,本是十分激動,可一聽此言,心底卻是一沉。
“師父,明心觀雖然已經敗落,但隻要有您老人家和我們在,重振昔日榮光隻是時間問題。”
“哎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老觀主見徒弟如此說,心中自然十分欣慰,隻是如今讓此子與自己搭上關係,對他來說或許會是一場劫數。但若要讓自己,就這樣毫無緣由趕對方下山,一時間卻也說不出口,於是老觀主最終決定,徐徐圖之。
“難道那些歹人仍在山上?”
刀疤男子入門二十三載,與師父相處也有十餘年之多,自然很是清楚師父的心性。此時通過師父的言語和神色,立時便猜出了此刻明心觀,可能尚有危機,於是出聲詢問。
“沒有危機,沒有歹人,隻是為師即將離開此地,恐怕日後再無返回之時。與其讓你們為這斷壁殘垣荒廢一生,倒不如一切歸於塵土吧。”
老觀主緩緩開口,卻是轉過身去,不再看弟子一眼。甚至也沒有詢問其他弟子,如今身在何處,可是安全。心中所想,唯有讓身後之人離去,彆再與明心觀,扯上半點關係。
“師父,難道你真的接受了仙人指引,所以”
“對,我就是接受了仙人指引,所以即將離開此地,不再回來!”
老觀主聞聲之下,心念一轉,便決定順著這句話說下去,倒也不失為一種讓徒弟死心的話。即便他們興許會覺得自己拋棄了明心觀,但結果總是一樣的,而自己一旦去往那些所說的宗門,隻怕也再難活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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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師父,您老人家真是老了,演技大不如前,也太小看弟子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