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月說話之間,雙手負於身後,立足樹牢之上,望著牢內的馬臉男子,居高臨下。
雖看似是一副,隨時皆有可能出手,取其性命的模樣,但在她選擇施展強硬手段的開始,便已然做出了決定,那便是懷柔以對,化為己用。
“我本以為此子是一枚棋子,前任學丞用來攪亂風鳴院死水的棋子,所以想要納其為我所用。但如今看來,他並非棋子,而是執棋之人,是我小看了他。”
馬臉男子此時抬頭望著楚寧月,麵上不卑不亢,心中卻已然生出一絲後悔。並不是後悔自己落得如今的境地,而是後悔自己錯過了一個可以發展的盟友。
現在,自己已然失去了談判的籌碼,要如何扭轉眼下之局?
另一麵,楚寧月望著馬臉男子,心中同樣不知,如何說服對方。殺人滅口,她覺得沒有這個必要,而且身為正道修士也不屑如此,但若眼前之人執迷不悟的話
自己怕是也隻能將他擄走,送往城外山洞,給鬼麵老者再添一個囚犯。
可就在此時,楚寧月身後的女子,再度開口,其說話之間給人的感覺,又有了幾分變化。與最初的驕縱和先前的柔弱不同,此時的她多了幾分膽氣,展露的心智,亦不像是會做出給人下馬威的紈絝。
“方進!你該清楚如今你我的處境,更該明白以他的身份,即便當真殺了我們,風鳴院亦不會追責,不敢追責。所以,眼下他留著我們定然有其用意,我若是你,便不會在此時意氣用事。”
楚寧月微微側身,看向此女,心中多少有些意外。既是因為對方有點破自己留下他們兩人,彆有用意的勇氣,更是因為她說話的角度。
這看似是在勸誡方進,與其達成統一戰線,進而自保,實則卻有相助自己說服方進的成分。
“僅憑三言兩語,我無法判斷你的身份,但今日,的確是我落於下風,受製於人。既是如此,便該付出代價,所以你可以開出條件了。”
聽到馬臉男子這樣說,楚寧月身後的女子,暗自鬆了一口氣,心道這家夥還不算太蠢,寒門之中也不都是寧死不屈的迂腐之輩。
至於眼前的少年,可能是因為距離的原因,自己能夠感覺到,他對自己並無殺意。加之先前,對方護自己周全,如今自己開口相助於他,亦算是禮尚往來。
但她此時,卻好像全然忘記了,先前自己與他的衝突之中,是以狼狽收場。自己如今這副蓬頭垢麵的模樣,便是拜對方所賜。
女子心中所想,與馬臉男子始終不同,她從未想過利用楚寧月,也不想將其當作棋子,她所求的,隻是今日平安離去。
隻要自己回到內院,便再也不會獨自外出,如此一來,自己的安危自然無虞。即便方進再如何想要取自己性命,他也不敢在內院眾目睽睽之下動手。
所以此時穩住方進,也是讓他身上的價值得以保存,自己與他的價值相加,才是今日全身而退的關鍵。
“正如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們,所以我的條件很簡單,便是你們今日離去之後,對我的事充耳不聞。”
楚寧月的話,聽在兩人耳中,不難理會其意。而方進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懊惱,自己方才的一句話,全然沒有試探之意,但現下對方顯然是誤會了自己。
雖然自己並不否定,想要知道對方所求,然後各取所需,締結聯盟。但現下的處境,顯然已經不再適合公平的談判。
“隻有這樣?”
馬臉男子知曉,對方給出的信息,不足以讓自己與他締結什麼聯盟,更加無法做到各取所需。但若說今日之局,便這麼簡單的結束,自己與他易地而處,絕不會是這麼簡單。
麵對未知的對手之時,最可怕的,並不是知曉對方狼子野心,而是不知對方意欲何為。在猜測之中,既會浪費無儘心神,又不得不仔細推敲。
這,當真是一條毒計
“這隻是針對你們兩人的條件。”
楚寧月淡淡開口,而下一刻右手一揮之間,足下藤曼立時化為星光,迅速消散。馬臉男子脫困瞬間,沒有趁機離去,或是攻擊神秘女子,而是站在原地,等待著少年。
可是許久過後,都未等到對方開口,疑惑之下,馬臉男子主動發問
“接下來呢?”
卻未想到,等來的是一句反問
“接下來?你為何還不離開此地?”
聞言瞬間,馬臉男子語塞,這才回過神來,原來對方方才沉默不語,不是等著自己發問,而是在等自己離開。
可是,他方才明明說,那個條件隻是針對自己二人的條件,那也就是說,還有針對個人的條件。可是為什麼,他讓自己離開?
馬臉男子望著少年和他身旁的女子,麵上的神色逐漸凝重,因為他想到了一種可能。少年要自己離開,是因為自己在他眼中沒有價值,而他真正在意的,乃是另外一人。
自己若是就此離開,他們兩人便有可能達成共識,甚至是聯盟。無論這少年是玄機門餘孽,還是貨真價實的書山之人,一旦女子那一派係與之聯和,都會打破如今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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