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
馬車緩緩駛離巷口,七繞八繞之後,從一條不算寬敞的石磚小道拐入田間。
田邊,已有不少農戶揮舞著綁了布條的竹竿,驅趕著正在啃食稻禾的蝗蟲。
竹竿一落下,密密麻麻的蝗蟲撲騰著飛起,接著,成群結隊地落入旁邊的田裡。
旁邊的農戶見狀,急眼道:“你把你家田裡的蝗蟲趕來我家田裡乾啥?”
“蟲是自己飛過去的,關我啥事?”
“你不往我這兒趕,蟲能往我這兒飛?”
“……”
很快,兩家人便吵得不可開交。
一群人隔著一道田埂,互相指著對罵,還揮動著竹竿,將蝗蟲趕來趕去。
燕止危和溫庭瑞齊齊趴在車窗邊,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隔空叫好。
溫知虞不禁好笑:“聽人吵架,有這麼好看麼?”
“好看的!”燕止危對她招手:“你看,上麵那塊田的農戶,長得像個白麵書生。
人家罵他,他縮頭縮腦的,怕得要命。
他娘子急眼了,一邊跟下麵那塊田的人對罵,一邊扭頭罵他……
嘖嘖,這人真有意思。”
“有什麼意思?”溫庭瑞憤懣:“自家娘子被人罵了,他卻跟個縮頭烏龜似的!
這種男的,真丟咱們男人的臉!”
溫知虞聽得好奇:“我看看。”
“快來!”燕止危挪了挪,給她騰出位置。
三個腦袋,整齊地疊在車窗上。
溫知虞好奇地看過去。
此時的田裡,已經有不少人,大多都是一家幾口一起出動,揮舞竹竿驅趕蝗蟲。
這片田的蝗蟲,被趕到那片田裡,如此反複,鬨得人火大。
一來二去,矛盾便產生了。
田間吵成一片。
把蝗蟲從這一片田地驅趕到另外一片田地,根本起不到驅蟲作用。
燕止危都看笑了。
他將馬車車窗又推開了些,把大半個身子探出去:“喂,我說……
你們這樣趕來趕去的,有用麼?
與其浪費時間在這裡吵架,還不如多打死幾隻蝗蟲呢!”
吵架的人停了一瞬,隻看了他一眼後,又繼續吵得不可開交。
眼看著,有的人都快打起來了。
溫庭瑞趴在窗沿,手背托著下巴:“他們都吵紅眼啦,聽不進你的話的。”
燕止危哼了一聲:“刁民。”
溫知虞遞了杯茶給他:“潤潤喉嚨?”
燕止危卻是低下頭,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好甘甜的茶。”
溫知虞輕笑:“再喝一杯?”
“嗯嗯!”燕止危自己接了杯子,將杯中剩下的茶水喝完,又讓溫知虞給他續了一杯。
這時,溫庭瑞扭頭:“你們在背著我偷偷喝什麼呢?我也要喝!”
溫知虞倒了杯茶:“秋梨茅根茶,不過,你隻能喝一杯。”
“為什麼呀?”溫庭瑞接過茶水嘗了嘗:“甜甜的,有些香,我喜歡喝這個。”
溫知虞換了個茶壺:“你今晨吃了許多蟹,不宜再喝涼性的東西。
侍女還備了紅棗薑茶,我給你倒一杯。”
“啊?紅棗薑茶啊……”溫庭瑞嘟囔:“可是我不愛喝那玩意兒。
我不喜紅棗的味,更不喜薑味。”
“那你喝溫水?”溫知虞問。
溫庭瑞聲音委屈:“溫水寡淡無味,更是難喝。”
溫知虞思忖:“那,我在溫水中給你放幾粒冰糖如何?”
溫庭瑞鼓著腮幫子,就要撒嬌。
燕止危快他一步,搶先開口:“是誰昨日說,若是擔心吃了螃蟹受寒,便喝點薑湯?”
“誰啊?誰說的?”溫庭瑞伸長脖頸四處看:“我怎麼沒聽見?”
燕止危輕嗤:“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