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知理將他們放到地上,大汗淋漓如同暴雨,他飽含歉意地說道:“我沒法走更遠了。”
“足夠了。”陳簡對這位巨人表示尊敬:早知道他會如此精疲力竭,不如和瘋子自己走出來。
身旁的瘋子似乎也震撼於巨人的模樣,罕見地站出正經的姿勢,竟抱拳道:“多謝巨人大哥相助!我們定不負眾望,將雷鼓帶來防風國!”他用力拍了拍陳簡的肩膀,陳簡立刻塌了下去。
汪知理點頭,沒再說話,隻是揮手目送他們離開。
“呀——”離開巨人國沒多久,瘋子開口道,“巨人比想象中要好相處。”
“是啊,那烏龜還說巨人不屑於我們相處,真是一派胡言。”陳簡抱怨,就因為烏龜的警告,讓他在防風國始終膽戰心驚。
“也不知大夫是從哪聽來的謠言。”瘋子一副事不關己地態度,吊兒郎當地問道,“你去過東海嗎?”
“東海?在人間倒是去過。”陳簡話語含有苦澀。
那可是一切的導火索。
若自己沒在東海一戰成名,而是先想起公主交給自己的秘密任務,事情會不會往截然相反的方向呢?他會悄無聲息地潛入武當,遠在京城的扁梁圖也不可能給他下套……
真是命運無常……
陳簡不由得回想起前世的瑣事,一張張寫滿的試卷,紅筆黑筆勾勒的課本和輔導書,還有那張被他視作珍寶的通知書——
通知書?
陳簡眨了眨眼,心臟猛然跳個不停:
為什麼腦中會有通知書的印象?我還隻是高中生啊!難道那所大學讓我魂牽夢繞,導致我自行腦補出被錄取時的樣子?
那是名牌大學,每年隨通知書附贈的圖書都不重樣,前年是《靜靜的頓河》、去年是《百年孤獨》、今年……為什麼我知道今年是《喧嘩與躁動》?!在記憶裡,距離高考應該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掛在教室牆壁上的六十天倒計時還曆曆在目——這段時間經曆太多事,大腦分不清虛構和現實了?
可《喧嘩與躁動》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我的涉獵範圍,它是意識流,自從早些年閱讀《追憶似水年華》吃了閉門羹後,我就決定不再看這種東西。
但我卻清清楚楚記得那本書裡的內容和細節。
因為是心儀大學送來的書,我那時看得很仔細……
“這到底是……”
陳簡握緊拳頭,用指背拚命鑽著柔軟的太陽穴,痛感貫穿大腦,可即便用這種方法,在炎熱的煉獄依舊無法清醒思考,大腦裡的細胞和神經仿佛被熱浪溶解,脖子之上隻剩一團糊漿。
好想到涼快的地方!
他咬牙切齒地在心中呐喊。
地獄到處都是滾燙的風景——赤紅、燥熱、悶乾……生活在這本身就是一種酷刑。
“怎麼了?小不點。”瘋子大叫道,“就算自儘也死不了的哦。”
“廢話,我當然知道。”
陳簡心煩意亂。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溫卿筠乾山之後的古怪反應。
高考、大學……
究竟還遺忘了多少事?
前世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飄蕩,它們和原主人的記憶混雜在一起,無論哪邊,陳簡都無法看清。他伸手想將它們拚好,可在觸摸的瞬間,記憶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