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記憶逐漸恢複,窮奇又想起了一些和顒相處的片段,他緩慢扇動翅膀,心煩意亂地在軍內陣地低空盤旋,下屬的鳥兒們為了讓窮奇感受到前線的氣勢,都挺拔起身體尋找人類的蛛絲馬跡。
幾天前,窮奇在得知“顒前往防風國”的消息後便想動身前往,可他雖然身份尊貴,依舊不能違抗軍令,在防風國所處的北方情況不明朗的情況下,他被禁止前往。軍令不得不遵守,他隻好無所事事地待在營地,同時嘮叨父王為何不給他特權。
“還沒找到線索?”窮奇不耐煩地飛到鶚鳥身邊,席卷起呼嘯的狂風把鶚鳥的羽毛都吹得歪斜。
“還沒。”鶚鳥眉頭緊鎖,“後方陣地也沒有人類的行蹤,他們仿佛蒸發了。”
“人類占據南方上百年,可能暗自建造了許多不為我們所知的營地。”一隻鳥將軍分析。
“會在地下嗎?”窮奇問。
“我們檢查了所有的山洞,每一處的出入口都詳細標記在輿圖中。”
“難道他們把入口毀了?”
抵達前線後,窮奇愈發覺得這場戰爭是如此詭異隱晦,跟小時候聽說的英雄們的英勇事跡完全靠不上邊,戰場上沒有鳥軍衝垮人類軍隊的宏偉場景,也沒有間諜之間的暗地較量。前線隻有風平浪靜的每一天。一種不祥的預感早在心頭醞釀多時,他一方麵擔心顒的安危,一方麵擔心自己的祖國將遭到人類侵擾。狡猾而孱弱的人類似乎早就布置好了一切,隻等鳥國落入陷阱。這種感覺已經成為他最大的夢魘。
他每天都會飛去指揮營寨五六遍,不厭其煩地詢問偵查鳥帶回的最新情報,可無一例外是“沒有發現人類行蹤”。
它們去哪了?窮奇絞儘腦汁也想不出其中的緣由。南麵是不可能渡過的南海,東麵已經被鳥軍控製,西麵的情況不由這邊的鳥軍負責,不過從那邊傳來的情報也能知道,西麵隻有一個自稱“葉幫”的人類組織,而且它們已經苟延殘喘,不堪一擊。
那麼多犯人,那麼多原住民,他們都消失到哪去了?窮奇擾動翅膀,獅身擠出雄魄的肌肉。
“目前狀況,父王可知曉?”
“少昊帝知道。他昨日傳信給我們,兩日之後會親自來前線督戰。”
“父王要來?”
“沒錯。”
昨日得到這個消息的鶚鳥同樣訝異,少昊帝向來深居簡出,隻在鳥國國都指揮戰爭,就連當年和黃帝交手也是如此,他來到前線在鳳凰遇襲之後,也就是戰爭結束前夕……這次少昊帝竟然這麼早就親自抵達前線。
鶚鳥惴惴不安。
難道這場戰爭已經以人類的戰敗而結束?他們甚至還沒正式交手,向來自私吝嗇的人類竟然把全部地盤拱手相讓,連象征著人類勝利的黃帝山都成為了鳥兒們撒歡的樂園,這絕非人類該有的反應,至少在開戰前,連少昊帝都曾為提及過這種情況。
現在一定脫離少昊帝的掌控了……一場暴雨好像就要到來。
遠處傳來熟悉的鳥鳴,是一隊偵查鳥回來了,窮奇無望地問他們帶回了什麼消息。
“報告大人,發現了顒大人的遺體,還有黃哀眠的屍體。”
窮奇頓時精神抖擻。
對於顒的死亡,他早有預料,因而隻是淡淡地歎了口氣,緬懷這位交情很淺的故友,在心中暗暗發誓會替他報仇。
其他人的反應則各不相同,顒是名聲遠揚的鳥勇士,他的死亡無疑讓鳥軍損失了強大戰力,關於行凶者是誰的談論很快就在營地裡散開,不過偵查鳥目前隻帶回了一個情報:顒的腦袋是被小刀劃斷的。
比起顒的死亡確認,他更重視後一件事。
“黃哀眠的屍體?”窮奇反複咀嚼這句話。黃哀眠不是“犯人”嗎?犯人又不會死,哪來的屍體?
機敏卓識的鶚鳥同樣意識到這點,他們幾乎異口同聲要求偵查鳥彙報詳細情況。
聽完彙報後,鶚鳥首先說道:
“黃哀眠的屍體完整,但並不意味著他死了,據記載,犯人們曾組織過一場名為‘搬山’的盛大活動,他們以為雲火能結束生命,便將山堆到天高,但雲火隻是將犯人的肉體焚燒,其魂魄依舊會複蘇,以肉泥之軀重塑。”
窮奇知道,畢竟這就是中心山的起源,在這點上,他敬佩人類愚昧而固執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