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簡複活蘇醒時,窮奇已經掙脫了重重鐵鏈,正惱火地向他撲來,時機可謂剛剛好。他沒有過多的反應時間,當機立斷地滑向右側,羽翅揚起的灰浪蓋高前丈,就算閉上雙眼也沒能抵擋碎石的擊打,如雨點般的碎石刮爛眼皮,四五跳彎彎曲曲的血跡立刻爬出臉龐。
窮奇比想象中要難纏很多,他力大無窮、信念堅定、且擁有極其敏銳的戰鬥本能。第一次在陳簡手下吃虧後,就不再給任何機會讓人類爬到身上,銳利如矛的羽毛始終保持張開的狀態,貿然接近隻會落得千瘡百孔的下場。
血腥味撲鼻而來,陳簡覺得身體浸泡在血海裡,每一次毛孔的舒張都無法將粘附在體內的腥味散去,駐守鳥國都城的鳥軍並不多,但無論怎麼兵少將寡,不能飛翔的人們都要花很大精力才能打擊高飛的鳥,即便是智力最低下的紅瞳鳥,也懂得利用身體特性占儘先機。
窮奇扇去插進羽毛裡的毒箭,箭頭上還能依稀辨識出蜮蟲的黏糊身軀。
“就是這些殺害了母親……”窮奇心中滿是不甘,為何頂天立地的鳳凰會敗在蜮蟲毒下?他用爪子鉗出企圖鑽進皮囊裡的蜮蟲,將它們擲向人類。
敵我不分的蜮蟲黏上一個倒黴士兵的臉頰,它張開軟稠的身軀,四散而開的肉體蠕進士兵的眼眶和嘴巴,兩顆圓滾的眼球像被捅破的水氣球一樣從眼眶中泄了出來,毛骨悚然的求救聲隨著嗓子被貫穿而頓時消失。
連蜮蟲也沒法攻破他的身軀嗎?陳簡翻滾著從地上爬起,他冷靜地注視窮奇的一舉一動,分析該如何贏下這場戰爭。
少昊帝沒有談和的意願,與他立下新的誓言似乎遙不可及。
還有什麼辦法能進入黑淵?尋找其他路口——無法確認是否存在;炸藥?抓住鷗隋,隨後大批生產炸藥,把天鳥墳場炸個天翻地覆。天鳥墳場是鳥國最神聖的地界之一,這種行徑和刨祖墳無異,如果不徹底打敗鳥國,很難想象鳥兒們會自願讓他實施爆破。
結果到最後,還是變成了一場你死我亡的死鬥啊。
陳簡不免歎息凡事都沒有捷徑。轉而目光淩冽,開始認真對待眼前這個強悍的敵人,但在此之前,他看了眼遇到鈺瑉的地方,那邊同樣被人潮淹沒,一時間找不到白夭和瘋子。
人和鳥意外的有默契,雙方都有意避開窮奇所在的地方,空出一片場地供窮奇與陳簡決鬥。陳簡的手中握有另一把鋒利的匕首,這並非“普通兵器”,而是相傳黃帝試用的邊牙虎牙齒製成的刀——陳簡從沒見過邊牙虎,推測是已經滅絕了,但這柄刀卻保留在原住民的聚集地,在人類大遷徙的時候,一些富有遠見的原住民讓族人帶上了這柄發黃的匕首,現在似乎派上湧上了。
邊牙虎和長得像老虎的窮奇似乎沒有聯係,但黃帝曾使用過這柄匕首殺死三隻白瞳鳥——這樣輝煌的戰績足矣讓陳簡信任它了。
陳簡緩慢移動身軀,雙目鎖定窮奇的一舉一動。
窮奇速度很快,可身軀龐大導致他的行動軌跡相對容易預料,速度無非增強了一些衝擊力,因此不必擔心他會從奇怪的角度偷襲,這場戰鬥的關鍵在於每一次碰撞,陳簡不能有任何疏忽,一旦受傷,接下來的躲避就會變得愈發艱難,自己遲早會被窮奇撕成碎片。他得躲避窮奇,同時在兩人離得最近的時候用匕首刺傷窮奇。
想到這,陳簡更加清楚地意識到,這並不是一件易事。
目前的情報無法推測出窮奇的弱點,他必須嘗試很多次,而窮奇肯定會避免被找到弱點——最壞的情況是,這個匕首無法傷及窮奇分毫。
戰場的洪流依舊滾滾向前,他們仿佛站在急流上的一塊浮島,周圍的事都與他們無關了。
“決鬥……”窮奇用古怪的語調說道,“狡猾的人類會遵守規矩嗎?”他聽上去在自可,然後自答——“不會。”
陳簡內心毫無波動地聽著挑釁。他本來就沒打算一對一戰勝窮奇,窮奇還沒發現,人群散開並非士兵感到懼怕,這都是他的手勢指引。現在還沒到決一勝負的時刻,得先和窮奇切磋幾輪了解其弱點,再一擁而上將他擊垮。
這才是陳簡的計劃。
從來沒有人說過,螞蟻必須得單挑戰勝大象。看來性格高傲充滿貴族尊嚴的窮奇還沒意識到這個世界的險惡。
陳簡沒有回應窮奇,隻是勾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