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兩個犯人走了出來,失魂落魄的模樣和先前看到的任何一個犯人如出一轍,他們的眼裡沒有一點光澤,隻有無法走出人生低穀的人才會流露相似的情緒,那四隻發抖的腿在陳簡視線裡尤其清晰,他能通過他們顫抖的頻率感受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慌。
忽然間,陳簡意識到黑淵入口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低聲詢問白夭:“你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東西?沒錯吧?隻要進入那裡,就能感受到。”
白夭愣了許久,若有所思:“或許吧,可一旦走出來,大家都說不清裡麵究竟發生了什麼,留給我們的隻有恐懼……”
陳簡點點頭。他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機會,他能借此看到自己恐懼的事,從而進一步回憶起往事——無論是原主人的往事,還是來自21世紀自己的往事,都可以。
“我先進去了。”他說完邊從白夭肩頭跳下。
“你小心……”白夭遲疑了很久,說道,“如果你沒出來,我也一同進去。”
“好。”
陳簡因為已成為肉泥形態,很多人甚至沒意識到這裡還有個這樣的東西,他擦著其他人的腳爬向了黑色帷幕。在進入的一瞬間,他感受到一股涼意從腿傳來,旋即沿著脊骨爬上了全身,像一場由下自上的沐浴,全身舒暢無比。很難想象,經過這樣和諧美好的開場後,會迎來讓人恐懼的後續。
視線頓時浸入黑暗,黑色宛如無邊無儘的湖麵將他的全身吞噬,清涼的感覺隨即消失,剩下的隻有不可觸及的空虛和憂鬱。
“喂。有人嗎?”
陳簡胡亂說著話,覺得這樣能削減一點心裡的不安。可他的話沒有得到回應,回聲也沒有,通過聲音無法推測空間的任何信息,他覺得自己像是被關進了一間吸聲的禁閉室,耳邊傳來沉悶的呼吸聲。
“沒事,”他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是假象,隨便你來吧。”
剛說完這句話,他愣在了原地,早已蓄勢待發的恐懼從每個毛孔噴湧而出。他突然反應過來,幻覺已經開始了,按理來說他應該能一直往前走,可現在卻被困入一間狹窄的房間。
這難道就是我所恐懼的事嗎?
陳簡搖搖頭,心想這一點都不恐怖,可無法前進、無法後退的現狀確實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他試圖不斷向前,不過腳底傳來的永遠是相同的觸感,身下的每一塊石頭都原地不動,不管往哪邊行動,他一直在原地打轉。
“沒事……沒事……總有辦法的。”
他自言自語。
他承認現在自己確實有些慌亂,但遠沒有到白夭所說一進來就想逃走的程度,他還能抵抗這種奇特的幻覺,再說,既然已經知道是幻覺,那又有什麼可怕的?
他這麼想著,繼續邁著步子。
沒過多久,視線忽然亮堂起來,身邊的黑潮已經退去。
這麼容易就出來了?
他想放聲大笑,覺得其他人全部放棄的舉動過於怯懦,可興奮還沒來得及出現,眼前的景象就潑了他一身冷水——他又回到了剛才的地方,黑淵入口,轉過身,黑色的帷幕依舊不緊不慢地飄蕩,仿佛在對他進行無聲的諷刺。
這麼會這樣?他從進入入口開始就一直在往深處的方向走……為什麼會出來?
“羅斯,你沒事吧”白夭一直盯著入口處,看到陳簡出來,立刻走來。
因看到陳簡也沒能在入口待多久,她的語氣輕鬆了不少。
“不對……”陳簡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失去了剛才的所有記憶,“我沒有感到恐懼,可為何?為何我會出來?”
“你不害怕?”白夭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沒在說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