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不得已可以使用殺招,但如果不能把所有見證人殺死,他就儘量不想使用它。
它太隱晦、太危險,不該為世人所知。
他暫時把孤注一擲的念頭放下,繼續與兩人周旋,謹慎至極,儘可能把所有人收入眼簾。
侍女顯然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她進入了戰鬥狀態,但尚未動手,隻是率先奔到公主身邊,如常保護她的安危。
這對黃蜻而言算是好消息,不過侍女的“袖手旁觀”不會持續太久,一旦公主將“殺死刺殺者”的命令發出,她就會立刻加入混戰。
現在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多年的戰鬥經驗告訴黃蜻,憑借氣息感受、鎖定他人位置的方法實際上並不可靠,頂尖高手能把一切作為戰鬥的助手,用假氣息掩蓋真氣息也並非難事,他們各個神出鬼沒,如果把精力放在辨識真假上,他黃蜻早就在多年前一命嗚呼了。
他睜大眼睛,一雙眼眸頓時分裂出不計其數的小塊,像一泓清泉落下時鼓出的水泡。
看到此景的張勝寒猛然停住進攻的步調,他優雅地負手而立,右手一張,那柄追蹤生者的生死劍老老實實地回到了他的手上。這並不意味著生死劍的攻擊結束了,它隻是暫時消停,這柄充滿魔性的劍一旦劃開了傷口,嘗到了血的美味,就會孜孜不倦地汲取更多鮮血,直到滿足。
生死劍在掌中抖動,仿佛是擁有獨立意識的生命體,尖端的銀光在月光燈火下閃耀出類似眨眼的節奏。張勝寒向生死劍輸送一股柔和的澤氣,暫且壓製住這柄躁動的魔劍,隨即細細端詳這個襲擊者。
他看清了黃蜻的樣子,這個來曆不明的襲擊者的眼睛確實分裂成了許多圓潤的小塊。“有趣的心法。”他低聲讚美,同時試探性地向黃蜻遞了一掌。
這一掌表麵上隨心所欲,實際暗藏殺機,是弱化版的青山墓——這兒畢竟是宮廷,如果稍加發力,皇宮十有八九會變成廢墟。眼下朝廷亟需重振皇權之威,肯定不希望發生這種事。
掌中的澤氣比呼呼湧來的狂風先一步撞向黃蜻。
黃蜻不慌不忙,側身先躲過浸毒的箭鏃,緊接著立刻橫放長劍,低喝一聲,鋪天蓋地的青山墓頓時化為烏有,一對近乎透明的翅膀在塵囂中隱隱浮現,絢爛的紋路如同鬼斧神工般描繪在夜空下,淡白的月光色散成五彩流螢,顏色像水一樣沿著紋路的凹縫流淌覆蓋。
“這是什麼……”張勝寒不禁喃喃低語。
在擔任武當掌門的這些年,他從被封禁的藏書閣裡了解、學習了許多被稱之為“禁術”的古怪心法,可未見過任何和眼前這幕相似的記載。這張巨大而美麗的半透明翅膀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他一時間竟無法呼吸,如見神跡般虔誠地注視四張翅膀在半空緩慢扇動。
冷風愈冷、寒氣愈寒,他握緊生死劍。而此刻,主動權已然轉交給了黃蜻。
黃蜻沒錯過這個機會。身後的巨翅猛然一閃,刺眼的光芒頃刻間占滿了所有人的視野。
不好!張勝寒憑著本能將劍架在麵前,他以為襲擊者一定會衝向自己——可結果恰恰相反,黃蜻悄無聲息地踩上屋簷,幾步輕功過後,速度越來越快,夜色已經捕捉不到他的身影,殘缺的黑色斷片仿佛切割了時間。
若等到視野恢複,那廝定然逃走了。張勝寒察覺出了對方的逃跑企圖,立刻放手讓生死劍追上那道流血的手臂。
黃蜻對此早有應對,他冷冷一笑。這場戰鬥在他露出翅膀時便已成定局。他如煙一般飄到泰鴻多身後,這個弓箭手還在適應被閃得暫時失明的雙眼,他完全沒意識到一個極度危險而邪惡的東西正朝自己這邊飛來。
“你們也不過如此……”
黃蜻的語氣中含著幾分自豪,但更多的是悲哀和遺憾。
他在泰鴻多耳邊拋下這句話,頭也不回逃出了京城,留下站立在屋頂上,胸口被生死劍貫穿的泰鴻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