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怕生,我先把你放在這。”
“我說,”陳簡抬起頭,“你為何要讓我見你女兒?我們……才剛剛認識。”
長頸鋸鍬好像聽到了荒唐的笑話,他訝異片刻,凝視陳簡許久後笑道:“沒什麼彆的原因,我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他轉身揮手,走進深處。
“好……”陳簡滿臉愁容。
一個樂天派,這樣的人為何會被打入煉獄?
經曆了瘋子的背叛,陳簡完全無法信任這種笑嘻嘻的家夥。
誰知道他的笑裡藏了多少把刀?
不過對方願意帶他見女兒,這是否相當於主動把軟肋暴露?
陳簡寧願相信長頸鋸鍬。他不想做冷血的人,但內心深處依舊保留了一點點揮之不去的警惕——他有些厭煩現在的自己。
他想看看長頸鋸鍬的女兒,又有些害怕。
萬一她是個長得跟蟲子沒什麼兩樣的怪物,他該如何麵對?
很快,他就聽到長頸鋸鍬的親和語氣。
從他嘴中發出那種聲音充滿違和感,但從一位父親口中說出,則顯得相當自然。兩個不太相稱的性格竟能巧妙和諧地出現在同一人身上,陳簡不僅感慨親情的偉大。
他想起和自己同居的那位女性。她是誰呢?是自己的妻子?同事?普通朋友?
現在能搞清的是,他有一份非常穩定且高級的工作,所在的公司也財大氣粗。他以為記憶會進一步回歸,可費儘千辛萬苦,還是無法踏出深黑無儘的走廊,世界好像在那裡被切斷了,他走不出公司,記憶就回不到家中。
他必須找到離開那間辦公室的方法。他知道,有時候人的記憶跟偵探沒什麼區彆,一旦找到關鍵線索,後麵的事件便會順其自然地觸發。問題關鍵在於,線索藏在什麼地方?
辦公室?隻能是辦公室裡了。他遺漏了某個物件、或是一段話、一個字……
電腦密碼?
他眉頭緊鎖,連自己的生日都無法想起,如何推斷密碼?
“來,瑞兒,帶你見見新朋友。”思索時,長頸鋸鍬已帶女兒走出了洞穴深處。
陳簡深吸口氣,暗自發誓,無論出現怎樣的妖魔鬼怪,他都會泰然相待。
一重一輕的腳步前後踏出,長頸鋸鍬懷中抱著一個很小的身形,和壯碩無比的他一對比,他的女兒顯得更小了。她趴在他的胸口,背對陳簡。
陳簡抿了抿嘴巴。
就目前來說,她看上去很正常,沒有長角;肉嘟嘟的腿能正常活動——不像自己;烏黑(大概是烏黑)秀發的長短恰到好處,發間也沒爬蟲豸;膚色是健康的粉白。
“喏,下來。”
女兒不情願地挪動身體,鬆開緊箍長頸鋸鍬的雙手,從他身上滑了下來。
她慢慢轉身——
一聲尖叫打破了夜的寧靜,振聾發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