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頸鋸鍬冷汗直流,他慌張地搖了搖頭,好像在告訴蝴蝶,離開蟲穀並非他的本意。
“難道,必須要去商聯嗎……”
他祈禱搬屍人給出否定回答。
但搬屍人鄭重其事點頭,說道:“隻有商聯的那位煉藥師能在這麼短時間裡培育、煉製出解藥。我做不到。”
長頸鋸鍬絕望地看著天空,眼神直勾勾頂著凝視他的蝴蝶,目光在說話,在征求穀主的意見,但穀主不在他們身旁,蝴蝶不過是監視人間的傀儡,它們呆呆地睜開複眼,毫無情感地懸在半空,既不靠近、也不遠離。
他的臉像喝了酒一樣,紅中透著一股垂危的慘白,黑色的頭發仿佛開始枯黃發白,一對深陷的眼眶讓人對他的絕望感同身受。
陳體內的血在飛速流淌,心臟驟然蹦跳。
長頸鋸鍬會為了自己的女兒打破穀主立下的規矩?還是忍受一切,接受女兒必死的將來?陳簡相信這個深愛女兒的父親會選擇前者,而這樣,長頸鋸鍬就勢必違反規則,他會與穀主作對。
陳簡能趁這個機會,離開蟲穀。
說句心裡話,陳簡在蟲穀的生活還算自在。遠離了西朝朝堂、武林間的紛爭,這裡不失為一個好的歸宿。但他現在積攢了太多困惑,無論是傾蓮公主、扁梁圖;還是一場接著一場不間斷的夢——這些問題的答案都不在蟲穀。
他必須離開。
況且,唯有離開,他才能見到逃往南疆的溫卿筠。
他有種強烈的預感:溫卿筠同樣是穿越者。隻要見到她,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真相就會曝光,他能知道自己身處一個怎樣的世界——究竟是真實存在;還是虛幻一場?
長頸鋸鍬正在內心做著激烈鬥爭,他沒再說話,悶頭跪在女兒身旁,輕輕撫摸她的額頭。
陳簡見狀,躡手躡腳地來到搬屍人身旁。
“‘慈悲夢’是什麼病?我怎麼從未聽過?”
“……”搬屍人打量陳簡,其中似有難言之隱,他深深歎口氣,說道,“隱翅蟲,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不必知道太多。”
陳簡不甘心,繼續問道:“商聯的煉藥師,可是希闕儀?”
搬屍人微微一怔:“你怎麼認識她?”
“她可是中原的名人,我當然認識。”陳簡說道,“倒是你,你年紀與她相差甚遠,應當在希闕儀成名前就來到蟲穀,對吧?你是怎麼認識她的?難道你曾是商聯的一員?”
搬屍人冷笑一聲:“說這些有什麼用?彆忘了,成為煉蟲師後,我們便舍棄了過去的名字和身份,我現在就是搬屍人,其他事都與我無關了。”
陳簡抖了抖眉。
“同樣是煉藥師,為何她能煉出解藥。一個不過二十左右的女子,你經驗豐富卻比不上她?”
陳簡特意激將,想讓搬屍人說出真相。
但搬屍人經曆了太多人情世故,正因如此,他隻是淡然一笑:“江山代有人才出,我不如晚輩,這事有什麼奇怪的?”
見激將無用,陳簡怏怏點頭。
他走回原位,注視搬屍人的背影,總覺得他在隱瞞某件不可告人的事。
“我要去找穀主。”長頸鋸鍬猛然起身。
赤背蜘蛛告訴他,穀主就在西邊的廢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