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力正勝,像秋天一樣又冷又乾,遠處是一望無際的草浪,綠色倒影在嵌入窗扉的玻璃上,碧綠的海洋中矗立著無數棟雪白房屋,可以想象這是一幅多麼詭異而富有藝術美感的場麵,它超脫了現實,以最直觀的色彩射入雙眼。
陳簡意識到,自己再次陷入了“睡夢”。
他不太記得是怎麼回到村落的。
被笛胡蜂趕走後,他就匆忙往北方走,他想找到穀主,把南方森林設有埋伏的事告訴他,但不知為何,困倦勢不可擋地侵略了大腦。
在瞌睡蟲的操控下,好像,他走回了自己的那間小破屋,靜靜地倒在床上。
他毫無怨言地在新的場景裡探索。既然這是一場遊戲,“發現線索解密進入下一場景”的解謎遊戲基本流程在此處就顯得非常合情合理了。
他對所處現狀有了一個簡單的猜測。
現在這些場景應該不是人為編輯而出,而是軟件根據他的記憶搭建的解謎場景。目前他隻能想到這個合情合理的說法,否則他為何會頻繁出現在酷似遊戲的環境中,不斷探索自己的過去?
他重振旗鼓,觀察周圍環境。原來他剛才看到的事物都是一麵落地窗外的美景,他現在似乎是在一座大草原上,碧綠的草地裡沒有一頭家畜,高高的牧草迎風飄蕩,這種情形隻會出現在人工牧場。換言之,外麵的美景都是人造——也可能是軟件虛擬。
他轉身,身處一條走廊。
他不禁笑了笑。
這條走廊,他很熟悉。這就是摩天大樓辦公室的那條走廊。這麼說,“太空部”真按照他的要求在首都的實驗室一比一還原了那條走廊……
陳簡不知道那些人究竟看中了自己的什麼才能,況且,太空部是什麼玩意?他所在的國家有這樣奇怪的部門嗎?他感覺從沒聽說過。
沿著走廊向其中一邊走就會抵達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室大門半掩,門上有一張什麼都沒寫的空牌子,說明他才剛到這不久。他輕車熟路,推開門,雪白的牆壁又一次引入眼簾。這裡和先前辦公室的場景沒多大區彆,無非是書櫃裡隻放了寥寥幾本——沒錯,,並非科研書籍。
這讓陳簡感到意外。
辦公桌隻有兩支鋼筆、一盞乾練的工業風台燈、一疊十厘米左右厚的文本材料以及一台打印機,辦公桌左邊放著一台顯示器,連接主機的線淩亂地放在地上,桌下隻有一個抽屜,抽屜呈階梯狀半開,肯定是為了透氣。
如果記憶沒有出錯,軟件沒耍什麼花招,這應該就是自己來到太空部後的辦公室。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來,他還沒開始在這工作,連書架上都放著。
他走上前,幾本的名字浮現在玻璃窗上。
他忍不住一哆嗦,不知緣由地冒出一頭冷汗。
“《喧嘩與躁動》、《靜靜的頓河》、《百年孤獨》、《追憶似水年華》……”他默念著這些書的名字,黑色的字像擠在一團的螞蟻,好像隨時都會從書封上脫落。
他對這些書已是相當陌生,可他總覺得,自己曾在什麼時候想起了它們……這個軟件構築的世界,不僅詳細隱射了他的記憶,甚至還調皮地把他思考過的事放在了裡麵。
它究竟通過什麼方式讀取了這些事物?
自己現在的所思所想,也被事無巨細地記錄在硬盤裡?
陳簡抬起頭,沒看到攝像頭的蹤跡。他拉開抽屜,從書架上拿起其中一本,隨便翻開一頁,內容是空白。他又嘗試了其他書,結果一樣,這幾本放在書架上的書不過是空殼,裡頭沒有任何內容。
“咚咚。”
陳簡轉身,看向房門。有人在敲門,但門沒關,陳簡進來後保持了門進來前的狀態——半掩著。隨著一聲聲手指背敲門,房門在緩緩往內滑動,門和門框之間的縫隙越來越小,敲門者仍不以為意。
嘭的一聲,門關上了。
辦公室無比寧靜,仿佛陷入了消音牆中,連呼吸都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