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不出你染上了什麼病。”他有些失落,“可顯然有什麼東西纏上你了。”
陳簡點頭。一場噩夢找到了自己,不過他不會告訴彆人。
“我沒事了,可能這幾天沒休息好。”他想用這樣的理由搪塞過去,但麵對煉蟲師,謊言並不奏效。煉蟲師的感知能力超出平常人,他們早就發現陳簡在睡夢時的氣息非比尋常。
聽陳簡這麼說,眾人明白這個少年是有秘密在身,而且不願透露。他們沒什麼辦法,隻能勸說陳簡保重身體,隨後一個接一個地退出房間。
最後離開的是赤背蜘蛛,她坐到床邊,親昵道:“有什麼事,儘管跟我說。”
陳簡抽搐了一下眼角,他不知道赤背蜘蛛在打什麼主意。
他說道:“你能幫我找到穀主嗎?現在。”
赤背蜘蛛愣神片刻,沒想到陳簡這麼理直氣壯地讓她幫忙,心想這小子不懂得客氣。
她微笑說道:“穀主多半是在蛛網橋西麵徘徊,也有可能上了次穀,反正我最後一次看到他,是在西邊。”
陳簡點頭,不由分說挺直身板,扇著翅膀向西麵飛去。
赤背蜘蛛注視陳簡的背影離開房間,不安地歎了口氣。她不知陳簡為什麼和穀主走得這麼近,這樣下去,他會不會妨礙計劃?她覺得必須儘快給陳簡定性,不能再增加戰鬥的不確定因素。
她也站起身,搖曳著優美的身體曲線,幽幽消失在南方。
*
那個女孩是誰?
陳簡企圖直視她,但記憶中關於她的部分被空白替代,深邃的走廊暗得發黑,中間唐突地出現一塊刺眼的白。
他放棄了感性的回憶,開始用理性思維分析剛才所見的一切。所有的事物都是解謎的一環,即便夢的世界岌岌可危,他還是相信,在夢中頻繁出現的意象歸根結底源自他的意識,他的潛意識。
女孩必然是他認識的某人,在軟件地把戲下被放入實驗室。
有一點值得注意,他打開了那扇門,門本來連接著房間,房間本該有自己的妻子趙望翷。
結果場景卻變化到了走廊,趙望翷被小女孩替代——這必然隱喻了某種邏輯,陳簡覺得田業光有可能答疑解惑。
他匆忙地穿梭在森林裡,螞蟻大軍鋪天蓋地地前行,它們伸出長長的觸角,挪開阻擋道路的枯枝爛葉,器宇軒昂地踏出一條康莊大道。森林瞬間與陳簡產生了密不可分的聯係,他的觸感伸遍了蟲穀——隻為找到穀主。
“在那。”他自言自語,堅定不移地朝著前方走去。
很快,一個熟悉的氣息摻混在空氣中被他感知,穀主像是在無所事事地轉悠,他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下顯得通透,一雙長著細微絨毛的手自然垂落在大腿兩側,纖細的手指尖是吸血鬼般的乳白色指甲,同樣垂落,指向地麵。
“穀主。”陳簡用恰到好處的高聲叫他。
穀主轉過身,頭頂的蝴蝶很快拒聚集成團,像烏雲似地縈繞在天空中。
“隱翅蟲,這麼晚有何事?”他的聲線帶著一點神經質感,金屬摩擦的銳耳聲。
光憑此,陳簡就明白,現在的穀主是遊戲中的穀主,田業光的靈魂隱藏在深處。
他有點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
有什麼辦法能喚醒經理的意識嗎?陳簡想到了幾種,但不敢嘗試。穀主本人非常危險,貿然行事說不定會命喪於此。
“莫非是想到起死回生的秘密了?”穀主直勾勾地看著他。
“……還沒。”說到這,陳簡忽然想起一件事,“穀主,明天她就要抵達蟲穀了,您會讓她進來吧。”
他差點就忘了此事。當時跟穀主談到時,田業光的靈魂就出來了。倒騰了半天,陳簡還是不知道穀主是否同意外人進入蟲穀。
按理來說,排外而有強烈控製欲的穀主應該會否決,但溫卿筠說不定知道“死而複生”秘密,穀主可能會同意。
“溫卿筠當然能進來。”
果然,穀主的回答跟陳簡料想的一模一樣,他甚至能猜到穀主的下一句話——但她不能離開。
“可是……她永遠無法離開蟲穀。”
陳簡心中不禁發笑。
知道這是遊戲世界後,他忽然覺得裡頭的人都非常好對付。
穀主固然變化莫測,但他的行為基於人為編寫的性格,也就是說,軟件已經預設了一套完整的行為邏輯,隻要抓住這點,陳簡就能遊刃有餘地與穀主相處。
陳簡點頭道:“我明天會去次穀接她,問出乾山那天發生的事。”
“很好、很好。”穀主習慣性地重複一遍,“還有其他事?我看你醒來後就匆匆忙忙想來見我,”他眯起眼睛,露出狡猾的目光,“難道就為此事?”
陳簡暗叫不好。
他還是大意了。穀主可是能用蝴蝶監視一切的人,而他醒來時,模模糊糊地把田業光和穀主當成同一人了!他們實際上是一軀兩魂。
“而且,”穀主忽然展現磅礴的殺意,山風呼嘯,月隱星落,他一步步靠近陳簡,伸出細而尖銳的食指,指著陳簡的腦門,“你的鬼蟲,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