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頸鋸鍬神情嚴肅,滿臉擔憂地注視女兒。腦袋已不再發燙,長達近一周不吃不喝導致她的臉頰格外消瘦,柔和的顴骨從瘦黃皮膚下突出,她的喉嚨似乎是感受到刺癢,嘴唇輕微地張開,一股熱氣從口裡呼出。
“搬屍人,她現在怎麼樣了?”長頸鋸鍬幾乎每個幾秒就要問一次,他的擔憂隨女兒病情好轉逐漸平息,可女兒一時不醒,他的心便一時無法安寧。
“藥已引入,”他認真地將右手按在小女孩的脈搏處,“過幾個時辰就能康複。”
即便得到了肯定答複,長頸鋸鍬的心還是吊在半空,隻有女兒能真正回應他的呼喊,他才能肯定,她已經逃離了死亡的捕捉。眼看她的呼吸在逐漸平穩,他也有餘力思考彆的事。
為何自己的女兒會染上“慈悲夢”?他的妻子死於此疾,女兒為何要遭遇相同的苦難?
他還是懷疑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隱翅蟲。現在想來,女兒出現異樣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她看到隱翅蟲,之後就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沒過多久,慈悲夢就降臨她身了!長頸鋸鍬想到這,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不覺得隱翅蟲會有意害女兒,可從時間上來說,隻有他有嫌疑了……他到底想乾什麼?
搬屍人不再聽女孩的脈搏,他肯定她已無大礙,站起身準備離開。
“搬屍人。”長頸鋸鍬叫住他,隨後看向還在屋內的赤背蜘蛛,對她說道,“我想跟搬屍人單獨談談。”
“好啊。”赤背蜘蛛點頭,很快出了屋子。
“搬屍人,麻煩你再與我說說‘慈悲夢’。”他懇切道,“我想知道女兒為何會染上此疾。其實……當年內人因此疾而死時,我查閱過慈悲夢的線索,從未聽說此病隻會感染女子一事——可我記得,在不久前,你好似說過類似的話。我當時腦袋一片混亂,根本無暇顧及這些,現在回想起來,有諸多困惑還忘解答。”
搬屍人謹慎地看了他一眼:“那是假的。”
“這是何意?”
“我想詐一下隱翅蟲。”他確認房間內外無人竊聽後,說道,“實不相瞞,我覺得那人便是我要找的一個人。”
“你認識隱翅蟲?”
搬屍人深深歎一口氣,手指屋外說道:“你可知今晚發生何事?”
長頸鋸鍬木訥搖頭。
“你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了,可能沒發覺。現在看看外麵,和平日有什麼變化?”
“……蝴蝶都不見了。”長頸鋸鍬瞪大眼睛。曾經遍布蟲穀的蝴蝶統統消失了,隻剩幾一看就不受控製的蝴蝶在夜空蟲鳴中靜靜飛翔。這怎麼可能?穀主絕不可能把蝴蝶撤走,除非他……死了?
他猛然一震:“我在下蟲穀時,似乎在次穀上方看到了幾個生人,當時太過急切,並未在意。這會和蝴蝶消失有關嗎?”
“我不知道。”搬屍人同樣茫然,“我隻知道,今晚發生了一件大事。”
“嗯……”確實是大事,對長頸鋸鍬而言,有什麼事比女兒得以治愈更重要呢?“這跟隱翅蟲有什麼關係?還有你之前說他是你要找的人?我不明白這些事……有什麼聯係。”
“我不能把所有事都告訴你,”搬屍人神神秘秘地說道,“有些事還是不知為妙。我當時說慈悲夢隻會侵染女子,是為了看隱翅蟲的反應。”
“可他——我記得他對‘慈悲夢’完全不知情”
“是啊,”搬屍人點頭,“倘若是裝傻,未免太以假亂真了。我也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弄錯了什麼地方,可思來想去,怎麼也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今晚蟲穀發生大事,你仔細想想,赤背蜘蛛幾乎一直跟我們在一起,她沒來的那段時間蝴蝶還在天上;玉石象甲和七星瓢蟲在新龍洞;你剛回來;我一直在次穀徘徊。”
“就是隱翅蟲沒出現過。”
搬屍人鄭重其事:“今晚如果發生大事,必然與隱翅蟲有關。”
“我們要去找他?”
“不必——”搬屍人深思熟慮了許久,“你還記得隱翅蟲的身世嗎?”
“……穀主很早以前提過,似乎是什麼……恭蓮隊?我記不清了。”